1 祭品觉醒
我以处子之身被选为祭品,豢养于司教坊习得媚骨天成的舞技。 送入宗祠那夜,我绞杀族长成功逃亡,却撞见更多少女正豢养于暗室。 她们脚踝系着银铃,如待宰牲畜般被贴上不同标签: 「皮囊」「血肉」「骨骼」… 原以为救我出深渊的巡抚大人是恩人,却在他的书房暗格里—— 看见一件正晾干的人皮舞衣,旁边摆放着刻有我名字的「筋骨」标签。
朱砂似的夕阳,透过司教坊高窗上那层厚厚的、蒙尘的桑皮纸,只漏进几缕有气无光的暗红,斜斜打在地板上,切割出无数尘埃在其中无力翻滚的轨迹。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料、廉价脂粉和一种更深邃的、难以言喻的阴晦气息,像是太多无声的叹息和眼泪沤烂在了这里。
玉姝跪坐在冰冷的席上,指尖拂过腰间束带的结。还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她就会被洗净,裹上绫罗,像一道被精心烹制、装点妥当的珍馐,送入那座森严的宗祠,献给掌控着她,以及这整个镇子命运的神祇——或者说,是那些以神之名行事的“人”。处子之身是祭坛上最先被验看的牲礼,而她苦练三年的曼妙舞姿,不过是佐餐的乐曲,让这场吞噬显得更风雅些。
腕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是昨日练习那折《霓裳碎》时,李嬷嬷的戒尺留下的。老嬷嬷枯瘦的手有着惊人的力气,抽下来时带起尖利的风声,嘴里永远翻来覆去那几句:“腰软些!眼神!要勾魂!你是去敬神,不是去奔丧!”玉姝从不吭声,只把痛哼和着血沫咽回肚里,垂眼做出更温顺驯服的神情。司教坊的三年,剥掉她所有毛躁的生涩,也磨去了她眼底最初那点惊慌的光,只剩下一种沉静的、近乎死寂的服从。她曾以为这就是她命定的全部。
直到半个月前,那个因“不洁”而被拖出去的姐妹阿月。阿月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架着经过长廊时,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扭头,枯槁的脸直直对准玉姝的窗口,嘶喊出声,像用尽了残存的所有生命:“逃……能逃就逃!别信他们!那里是……是……”
声音戛然而止,被一只粗暴的手死死捂住,拖行远去,只在冷风里留下几丝绝望的余音,和廊下其他房间里骤然响起的、又被死死压抑下去的啜泣。
阿月的话像一枚淬毒的针,扎进了玉姝早已麻木的心窍。逃?往哪儿逃?这四方天井,高墙深院,镇子口日夜有人把守,对外乡人盘查得比过境的钦犯还紧。更何况,祭品逃亡,会牵连家族。她那个用她换得三年税赋减免、早已当她死了的父亲,和那个只会抱着弟弟垂泪的继母……她不能连累他们。
可是,“别信他们”、“那里是……”后面是什么?阿月到底想说什么?
那之后,一种隐秘的躁动在她死水般的心底滋生。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更留意那些下人间模糊的低语、嬷嬷们偶尔交换的诡异眼神。她注意到,每次祭祀前,坊内的戒备会格外森严,尤其是通往宗祠后山的那条小径,平日只有一个老哑仆打扫,那几日却总会多出几个面孔生硬、脚步沉稳的汉子来回巡视。
还有,历届献祭的“神女”,从此再无音讯。镇上的人都说,她们是被神接引,登了极乐,福泽家族。可为何从无一家收到过只言片语?甚至连祠堂里,都未曾为这些光耀门楣的“神女”们添过一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