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日不可追
这枚黄铜怀表,是我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的。
它静静躺在首饰盒的角落,被一堆珍珠和玉镯衬得格格不入。
表壳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我拂去表面的灰尘,隐约看到表盘内侧刻着一行模糊的拉丁文。
“昨日不可追”。
我下意识地拨动了一下表冠。
“咔哒”一声轻响。
瞬间,一阵尖锐的头痛贯穿我的大脑,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水中的颜料,疯狂旋转、撕裂、重组。
再睁眼时,公寓熟悉的陈设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咖啡香和甜腻的烘焙气味。
一只冰冷的金属门把手还留在我掌心,我刚刚的姿态,是愤怒地准备摔门而出。
桌子对面,坐着年轻三岁的陈野。
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我们面前的桌上,摊着一叠手稿。
就是这叠手稿,点燃了我们之间那场毁灭性的争吵。
我指责他抄袭我的选题,他试图解释这纯属巧合。
我没有听。
这里是三年前的“半醒”咖啡馆,我们友谊的焚尸炉。
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正在此刻上演。
口袋里的怀表传来一阵冰冷的停滞感,指针一动不动。
我这是……
回来了?
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我能挽回,我能修正这一切。
我松开门把手,重新坐回陈野对面,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等等。”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陈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大概是没料到我已经甩门到一半,居然还能回来听他“狡辩”。
但他还是把手稿推了过来,压着火气解释他们工作室的选题会记录,解释他构思的完整过程。
这一次,我听进去了。
原来真的只是巧合。
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被我的敏感和自负无限放大。
“对不起。”
我说。
三个字,我欠了他三年。
争吵没有发生。
我们沉默地喝完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约定下周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选题。
气氛有些尴尬,但至少,没有决裂。
2 重逢的岔路
十分钟后,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我回到了公寓,依然是那个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姿C势,母亲的首饰盒摊在面前。
怀表静静躺在我的掌心,冰冷的触感无比真实。
秒针,又开始“滴答”走动。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起手机,颤抖着点开通讯录。
“陈野”。
那个灰色的、我曾无数次在深夜里点开又关掉的名字,现在重新亮了起来。
我几乎是立刻拨了过去。
“喂?林默?”
电话那头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我,是我!
我激动得差点喊出声。
“陈野,好久不见。”
我们聊了很久,从近况聊到以前。
聊天的过程却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顺畅。
我这才知道,那天在咖啡馆“和平”分开后,陈野还是很快就离开了那家出版社。
“那天本来憋着一股劲,想跟你吵一架,然后做出个名堂来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