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山海经世界已经三年,成了专职异兽心理咨询师。
最近接到一单棘手病例:一只拒绝进食的毕方鸟,整日缩在火山口发呆。
我用尽所有疗法无效,无奈掏出最后一招——播放手机里仅存的人类世界录音。
“滋滋……高等数学第三章……不定积分……”
毕方突然激动地长鸣一声,振翅飞向远方。
三日后,它带着一只被绑成粽子的蠃鱼回来:“继续讲!不然我把这丑鱼扔进火山!”
蠃鱼哭喊着:“我只是条考研的鱼,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焦黑的火山岩烫得能烙饼,空气里全是硫磺和某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味道。我蹲在岩石后面,第无数次检查挎包里那点可怜家当:几株蔫头耷脑的宁神草,一块磨得溜光的催眠用水晶,还有——我的大杀器——一台电量永远岌岌可危、屏幕裂得像蛛网的老款智能手机。
三年了。被莫名其妙扔进这个光怪陆离、完全遵循另一套生存法则的世界整整三年。没成为哪个凶兽的盘中餐,反倒靠着当年选修的心理学皮毛和三寸不烂之舌,混成了个异兽心理咨询师。主打一个活下去。
但眼前这单,可能真是我职业生涯(如果这也能叫职业的话)的滑铁卢。
客户是毕方。那只传说中的独脚火鹤,本该优雅强大,衔着火苗舞动苍穹,是这片熔岩山脉最耀眼的存在。可现在?
我探出头。那只青底红纹的大鸟,缩在火山口边缘,像一团被雨水打湿、又被晒干了的破烂旗帜。华丽的羽毛失去了光泽,沾着灰,独脚伫立,长长的脖颈耷拉着,喙几乎要点到下面咕嘟冒泡的岩浆。它对面,一只体型稍小、羽色更艳丽的毕方正急得团团转,时不时用喙啄啄它,发出哀伤的低鸣,旁边石台上摆着的珍果火芝一动未动。
那是它的伴侣。我的委托人。
“先生,先生您再试试?”我压低声音,对身边一头冷汗的鹿角羊身兽说道,“您这‘婴如’的悲鸣不是最能安抚焦躁心灵吗?”
婴如兽快哭了,鹿角直颤:“咕哝……唤了三天了……它、它不理咕哝……再待下去,我的毛都要被烤卷了咕哝……”
得。又一个没辙的。
我硬着头皮走出去。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毕方伴侣看到我,眼中希冀一闪,又迅速黯淡下去。
“还是老样子?”我问。
它悲戚地点头,用翅膀轻轻推了推那块据说能滋养火元、如今却快被烤成炭的火芝。
我走到那只“自闭”毕方身边三丈远,不敢再近。它的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可周身无形散发的热力依旧灼人。我尝试过所有法子:认知行为疗法?它眼皮都不抬。森田疗法?让它顺应鸟生接受绝望?我怕它直接跳下去。催眠?水晶晃得我眼都快瞎了,它当我不存在。
倾听?它压根不开口!
“兄台,”我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发劈,“有啥想不开的,跟哥们儿唠唠?失恋了?……不对,您伴侣在那儿呢。修炼卡瓶颈了?……看您这底蕴也不像啊。要不,就是……腻了?对这日复一日的岩浆、火光、还有……呃,飞翔,都腻了?”
毫无反应。它像彻底石化了一般,只有岩浆泡泡破裂的声响点缀着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