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偶尔看到，在那片毁灭性的白光中，有一抹极其顽强的红色，以一种近乎舞蹈的惊险姿态穿梭、盘旋、迎着最粗壮的雷霆直冲而上！
它在主动吸引雷电！
“唳——！”
一声穿雷破云的鸣叫，竟隐隐压过了滚滚雷音，带着痛楚，更带着难以言喻的亢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雷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突然，那道红色身影猛地从电光最密集处倒射而出，像是被一股巨力狠狠抛了出来，歪歪斜斜地朝着我们这边坠落。
它身上冒着缕缕青烟，好几处漂亮的羽毛变得焦黑卷曲，甚至能看到皮下透出的暗红火光——它显然受了伤。但它的喙里，却死死叼着那台手机。
“砰！”
它重重摔在我们不远处的岩石上，滚了两圈，独脚挣扎了几下才站稳。它晃了晃脑袋，甩落一串火星子，然后急切地走到我面前，将手机放下。
那双赤瞳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屏幕。
手机屏幕是亮的！
电量显示：100%！甚至边缘还有点发烫！
毕方抬起头，看着我，虽然姿态狼狈，羽毛焦黑，但那眼神里的得意和催促几乎要溢出来。它用喙啄了啄屏幕。
“讲。”
我颤抖着手拿起手机。蠃鱼也不哭了，傻愣愣地看着那台历经雷劈居然还能工作的神机。
我点开音频库。除了那个“高数救命”，还有几个零散的。
“线性代数……矩阵的秩……”
枯燥的声音再次响起。
毕方瞬间安静下来，微微歪着头，焦黑的翅膀低垂，听得如痴如醉，连身上冒出的青烟都忘了。
一个音频放完。
它立刻用喙推手机，示意继续。
我又点开一个。
“概率论……随机变量分布……”
它继续听。身上的伤口在高温下缓缓愈合，焦黑的羽毛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更鲜亮的绒羽。
直到所有带点数学味的音频全部播放完毕。
手机电量再次告罄，屏幕暗下。
毕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在消化吸收。它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凝练，那双赤瞳里的火光，除了原有的暴烈，竟似乎多了一丝……奇异的理性光芒？
它突然转过头，看向吓得抱在一起的酸与和蠃鱼。
蠃鱼一个激灵：“讲、讲完了！没电了！真没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毕方沉默着，一步步走过去。
它低下头，不是攻击，而是用喙部灵巧地啄断了蠃鱼身上的藤蔓。
蠃鱼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恢复自由的翅膀和身体。
“走。”毕方言简意赅。
蠃鱼如蒙大赦，哭都忘了，扑腾着翅膀连滚带爬地飞起来，头也不回地扎进黑暗里，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
然后，毕方看向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它开口，语气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郑重和急切：
“你。”
“教我。”
蠃鱼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弥漫臭氧味的夜色里，逃得那叫一个快，连句“再见”或者“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都顾不上说。
酸与把六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了瞅，又赶紧闭上，假装自己是个石头疙瘩。
只剩下我。对着那只刚刚经受雷劈、羽毛焦黑新生、眼神里燃烧着理性与狂热交织火焰的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