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铺天盖地的威压感。
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重重压在我的身上、我的心上。空气变得粘稠沉重，几乎无法呼吸。
露台的木栏杆在我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看到了我。
清晰地、明确地看到了我。
虽然相隔极远，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双深邃如同星海、古老如同洪荒的巨眸，穿透了暮色与云层的阻隔，准确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并非锐利，却比任何刀锋更具穿透力。
然后，它动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悠然慵懒的巡游，而是……俯冲！
巨大的身躯搅动着漫天云气，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得惊人的速度，破开云层，径直朝着我，朝着老屋的露台，俯冲而来！
云层被撕裂，向两侧翻滚，如同为其让路。
我想跑。
我的大脑疯狂地尖叫着危险，命令我的双腿移动，命令我的身体逃离这灭顶之灾。
可是，做不到！
绝对的恐惧像是牢笼困住了我。
那不是面对野兽或危险的恐惧，更像是渺小个体面对浩瀚宇宙时的本能战栗和敬畏。
我的身体彻底背叛了我的意志，像被无形的、来自远古的未知力量？如枷锁牢牢钉在了原地。
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裂我的肋骨。
我想起了童年那次逃跑的“飞速”，我多么希望此刻也能如此。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原本远观时那宏伟的身形，在急速接近的过程中，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庞大和细节。
一片鳞甲就大过我的整个身躯，上面古老的纹路如同天书般晦涩。
那蜿蜒的身躯仿佛能缠绕住整座“盘龙山”。
它带来的不是风，而是一种气压的剧烈变化，耳朵里嗡嗡作响，露台上的木板发出断裂的脆响。
那股洪荒古老的气息愈发浓烈。
带着云雨的湿润、雷霆的威势、星空的浩瀚以及某种无法言喻的、时间沉淀般的苍茫感。
几乎要将我压垮。
最后，它那巨大的头颅，在离露台前方不足百米处的空中骤然停住，悬停在翻涌的云气之中。
这个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它每一片鳞甲上细微的暗暗的光芒的流转，看清那长须飘动时带起的细微空间涟漪。
看清那如同熔炼的太阳真火般的巨眸中的每一丝细微流光和那深不见底的瞳孔。
我被完全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和它。
身后的老屋，脚下的露台，远处的山峦，全都模糊淡化，不复存在。
时间静止了。
我被迫地、毫无遮掩地迎上那双眼睛。
那是什么样的眼睛啊！
巨大无比，深邃无垠。
那不是野兽的瞳孔，没有丝毫的暴戾或凶残，也没有喜怒哀乐。
那里面仿佛蕴含着星辰的诞生与寂灭，包含着宇宙的初开与终结，流淌着万古的时光和无尽的智慧。
它冷静、威严、浩瀚、漠然，又带着一丝……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审视？
我无法解读，人类的情绪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微不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