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证明你的记忆发生过，你怎么证明你的梦没有发生过？”
——改编自2025.08.11的梦境
我是在一阵心悸般的感受中醒来的——猛地从床上坐起，额际颈后全是冰凉的汗。
空调低沉地运行着，将都市盛夏夜的闷热隔绝在外。
房间里是一种人造的、略带干燥的凉爽。
梦。
一个清晰得可怕的梦。
不是寻常醒来后便迅速褪色、支离破碎的梦境残影。
而是每一个细节、每一种感受都无比真切、无比完整地烙印在我的感官记忆里。
历历在目，纤毫毕现。
仿佛那不是梦，而是我的魂魄在刚才那一两个时辰里，真真切切地穿越回了某个时空片段，亲身经历了一切。
我喘着气，下意识地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冷光刺眼，显示着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没有任何未读消息，只有各种应用推送的无关紧要的通知。
我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相册应用，快速滑动着——
没有，没有任何一张布满疯狂红线的照片，只有往日拍摄的生活照和网络保存的趣图。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和荒诞感席卷而来。
我靠在床头，闭上眼，梦中的景象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我彻底淹没......
梦里的时间背景模糊不清，只知是初中某个百无聊赖的漫长暑假。
父母似乎有要紧事，无暇顾及我，便将我送回了远在深山的乡下老家：盘龙湾。
梦里，这个名字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带着一种陈旧而神秘的色彩。
外婆在我儿时常说，老屋背后那道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山脊，就是一条蛰伏的巨龙之背。
山势的起伏便是龙身的扭动，最高的那座峰峦，形似昂起的龙头，沉默地凝视着山谷里的小村。
梦里，甚至闪过一段更久远的记忆：某个春节，我和二表哥，两个孩子揣着过年偷偷攒下的鞭炮，顺着那道“龙背”山脊往上爬，慢慢摸到了“龙头”处。
那地方乱石嶙峋，确有一处凹陷，像极了一张张开巨口。
我们兴奋又害怕地将三四个鞭炮点燃扔了进去，然后捂着耳朵躲到石头后面。
心跳得咚咚响，等了半晌，却一片死寂，预期的巨响并未传来。
奇怪的是，不往“龙口”中扔的鞭炮都能顺利炸响。
那种死寂比巨响更吓人，仿佛被那龙口无声地吞噬了。
我们都感觉背后发凉，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回到家还因为一身泥土被大人数落了一顿。
长大后回想，大抵是海拔高了，再加上“龙口”里二氧化碳沉积，氧气稀薄，鞭炮难以点燃的缘故。
但这件童年糗事却深深印在了记忆里。
梦中的我，又一次回到了盘龙湾的老屋。
梦里的老屋，好像空置了许久，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寂寥和木头陈年已久的腐朽气味。
它孤零零地立在村尾的山坡上，背后就是那道深黛色的、被外婆称为“龙背”的山峦。
梦里的老屋，静得可怕。
没有邻居的喧哗，没有家禽的鸣叫，甚至连风都似乎绕道而行。
只有我一人。
我最喜欢的，还是老屋二楼那个极大的露台。
用厚重的原木搭建，栏杆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露出了木头的纹理，踩上去总会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惊的“吱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