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睁开眼,侧头看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都是。顾太太的身份不是让你用来给人赔笑的。安分待着就好。”
看啊,他甚至吝于给予一点虚伪的温存。沈聿扯了扯嘴角,连一个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顾衍之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门口。沈聿慢慢解开安全带,胃里的翻腾感越来越强烈。她强忍着不适,跟在他身后。
刚进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顾衍之的手机就响了。特殊的铃声,专属于某一个人。
他脚步顿住,接起电话的瞬间,语气是沈聿从未听过的急促与温柔:“薇薇?怎么了?别哭,慢慢说……又胃疼了?药在哪儿?……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他甚至没有看沈聿一眼,抓起刚刚丢下的车钥匙,转身就往外走。
“顾衍之。”沈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胃部的抽痛和心口的裂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不稳,“我有点不舒服。”
她的手下意识地按着小腹。
他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一瞬,侧过半张脸,廊灯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冷光的阴影:“不舒服就打电话叫陈医生过来。薇薇那边情况不好,我必须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巨大的声响砸在空荡的别墅里,也砸在沈聿的心上。
所有的坚持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刚刚喝下的酒,连同那点卑微的希望,一起吐得干干净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和呕吐物的酸涩气味混杂在一起,狼狈不堪。
他当然必须去。苏薇薇每一次细微的不适,都是他世界里的头等大事。而她沈聿,就算可能怀着他们的孩子,在他眼里,大概也抵不过苏薇薇的一声哽咽。
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一寸寸缠紧了心脏,窒息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过来,用冷水反复冲洗着脸。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眼圈通红,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颊边,像个可怜兮兮的水鬼。
哪有半点像那个光芒万丈的苏薇薇?
难怪他从不碰她,除非醉得彻底,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那一晚,他罕见地回家,带着一身能把人熏醉的酒气。他吻她,动作粗暴又急切,唇齿间溢出的名字,碎不成声,却是她从未有资格拥有的亲昵——“薇薇”。
多么讽刺。
那天清晨,他在宿醉的头疼中醒来,看见身旁的她,眼神里只有宿醉的烦躁和事后的悔厌,仿佛碰了她是什么难以忍受的污点。
就是从那一刻起,沈聿彻底死了心。不再期待,不再试探,安分守己地扮演着“顾太太”这个角色,一个合格的、随时可以为他心上人让路的——替身。
手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顾衍之的特别助理。“太太,顾总吩咐了,苏小姐需要静养,让您把主卧旁边那间采光最好的客房收拾布置一下,苏小姐明天要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看,他甚至不愿意亲自来通知她。她的家,即将迎来她丈夫心尖上的人,而她这个女主人,却要负责亲手为他们布置爱巢。
胃部的抽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猛烈。沈聿扶着冰冷的洗手台,指尖用力到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