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只有几扇窗户不耐烦地亮起了灯,有人探头骂了一句“神经病啊,大半夜鬼叫什么”。
顾衍之脱力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插入头发,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就在他几乎被绝望彻底淹没时,斜上方的一扇窗户,窗帘被轻轻拉开了一道缝隙。
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
窗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是沈聿。
她穿着柔软的居家服,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的凉意。
而紧接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温柔地揽住她的肩,低头,极其自然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沈聿没有躲闪,甚至微微侧头,靠进了那男人的怀里。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向下方的顾衍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窗后的男人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楼下,然后低头,宠溺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顾衍之死死盯着那扇窗,盯着那个刺眼的画面,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看见沈聿微笑着,张了张嘴。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冰冷的玻璃,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却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唇语。
那是三个字。
「要下去看看吗,宝贝?」
那三个字的唇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衍之的视网膜上。
「要下去看看吗,宝贝?」
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他从未在沈聿身上见过的、慵懒又残忍的戏谑。
宝贝?她在叫谁宝贝?那个搂着她的男人?!
血液轰的一声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窗外冰冷的夜气冻结,冰碴子一样扎进四肢百骸。顾衍之猛地站直身体,眩晕感让他晃了一下,他死死扒住冰冷粗糙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抠进砖缝里。
他看见那个男人又低头,嘴唇几乎贴着沈聿的耳廓,说了句什么。沈聿便轻轻笑起来,那笑容刺眼得让顾衍之想发疯——三年,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笑过,轻松,惬意,甚至带着点被宠溺的娇憨。
然后,她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下来,轻飘飘地扫过他,像扫过一堆碍眼的垃圾,随即,毫不犹豫地拉上了窗帘。
温暖的灯光被隔绝。
世界重新陷入冰冷和黑暗。
也彻底隔绝了他。
“啊——!!!”顾衍之喉咙里爆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心口那个巨大的窟窿,在呼呼地灌着冷风,冻得他浑身发抖。
她看见了!她看见他了!看见他像条疯狗一样在楼下嘶吼哀求!
可她选择了拉上窗帘!选择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回来……沈聿……回来……”他靠着墙滑下去,声音破碎不堪,从嘶吼变成绝望的呜咽,一遍又一遍,像是濒死野兽的哀鸣,“那是我的……你是我的……”
没有人回应。
楼上有窗户打开,传来不耐烦的咒骂:“嚎丧啊!滚远点!再不滚报警了!”
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扫下来,照亮他狼狈不堪的脸。
顾衍之像是被这光刺痛,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已经暗下去的窗户,某种偏执的疯狂在眼底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