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权臣反击
风雪像疯狗似的撕咬着荒原,周烈趴在雪窝子里,喘气声粗得跟破风箱一样。后背那支黑翎箭还扎着,倒钩扯着皮肉,每动一下都疼得他眼前发黑。'操他娘的...'他啐出一口带冰碴的血沫子,耳朵里嗡嗡响——全是刘莽那尖嗓子在吼:'周烈叛国!格杀勿论!'
三个时辰前,他们还猫在烽火台里分粮。白花花米粒刚下肚,营地方向突然炸起号角声,不是敌袭调,是全军缉凶的丧门号!
'坏了!'老杨头豁牙咬得咯吱响,'王老五那杂种带人围过来了!'
话音没落,箭雨就泼进来了。锈铁打的箭镞,专挑戍卒营的破烂甲胄钻。张三刚扛起半袋米,喉头就钉进三支箭,血喷了周烈满脸。'头儿...跑...'老斥候独眼瞪得溜圆,手还死死攥着那袋救命的粮。
周烈红着眼抡刀砍翻两个冲进来的亲兵,腥热的血溅进嘴里,咸得发苦。'撤!往黑水河岔口撤!'他吼着,一把拽起咳血的老杨头。可营门外黑压压全是人——不是匈奴崽子,是他娘的自己人的刀枪!
'叛贼周烈!缴械不杀!'赵德柱那孙子骑在马上喊,铠甲锃亮,衬得周烈这群人像雪地里刨食的野狗。
'赵德柱!老子操你祖宗!'周烈刀尖指着他骂,'边关要塌了你看不见?'
'看不见!'赵德柱冷笑,'老子只看见丞相府的手令——拿你人头,赏千金!'说着挽弓就射,箭矢擦着周烈耳根子过去,钉穿了独眼刘四的胸膛。
刘四倒下去时还在笑:'值了...临死吃了顿饱饭...'
周烈牙都快咬碎了。他拖着老杨头且战且退,锈刀砍卷了刃就抢敌人的使。雪地让血染得跟泼了胭脂似的,每脚踩下去都咕噜咕噜冒血泡。逃到黑水河岸时,身边就剩七八个人,还个个带伤。
'跳河!'老杨头突然推他一把,'冰窟窿能藏人!'说着返身扑向追兵,豁牙咬开火折子往粮袋上一杵——轰!老人和追兵齐齐卷进火海,焦糊味呛得周烈直流眼泪。
'老杨头——!'他吼得嗓子劈叉,却被残存的弟兄硬拽下冰河。冰水激得他伤口针扎似的疼,可更疼的是心里头——三十年的老戍卒,最后烧得连把骨头都没剩下!
现在他趴在雪原上,听着追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风雪刮得更凶了,像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嚎。'值吗?'他问自己,指甲抠进雪地里,'为这帮杂碎拼命...老子图啥?'
胃袋饿得抽搐,他哆嗦着摸出怀里半块饼子——是老杨头临死前塞给他的,硬得像石头,还沾着血。他狠狠咬了一口,麸皮扎得满嘴血丝,却嚼得梆梆响。'图个不冤死!'他呸掉血沫,眼睛烧得骇人。
突然,胯下雪地一塌!他整个人陷进个冰裂隙,后背撞上硬物,疼得他差点背过气。摸索着掏火折子一照——是具冻僵的尸首,看衣着是丞相府的信使,怀里死死搂着个铜筒。
'娘的...'周烈掰开尸首手指,铜筒火漆封着,印着蟠龙绕日徽。他心一跳,想起粮车里那封密信,忙用牙咬开筒盖——
羊皮纸上朱笔淋漓:'腊月廿三,黑水河冰裂处为号,放匈奴入关。边军粮草已绝,可尽屠之报大捷。刘莽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