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一道手电光晃过来，老陈披着件黄色雨衣，从雨幕里跑出来，身后是他那辆小货车。他一把拉开后座车门，“我送你们去，车快”。
医院里，老陈比她还忙，抱着孩子去挂号，跑上跑下拿药，直到孩子挂上吊瓶，才退到走廊里。周穗递过去一条干毛巾，声音有点哑：“谢了。”
老陈接过来擦着脸，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他沉默了会儿，突然说：“我跟李娟说了，这阵忙完就分房睡。”
周穗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张磊的消息：“明早最早的高铁回来，等着我。”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老陈的眼睛。那里面有期待，有犹豫，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慌张。
“张磊明天回来。”周穗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像踩了刹车。
老陈的手顿了顿，把毛巾叠得整整齐齐递回来：“那我先回去了，店门没锁。”
他转身就走，雨衣上的水滴在地上，连成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自始至终没回头。周穗看着那串脚印消失在走廊尽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她原本想发消息问他“分房睡后，电梯里还能遇上吗”，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按了锁屏。
五、结局：沉默的回声
之后的电梯里，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往后退半步，给对方留出足够的空隙。老陈不再帮周穗拎书包，周穗也不再刻意等那班“正好遇上”的电梯。
孩子们还像以前一样凑在一起玩，只是大人们的话更少了。
周穗家的水龙头突然坏了，哗哗漏水。张磊拿着扳手捣鼓了半天，越修漏得越厉害。周穗在业主群问了句“谁知道哪有修水龙头的”，没过半小时，门铃响了。
老陈站在门口，戴着蓝色的工具帽，手里拎着个工具箱。“看群里说的。”他没看周穗，径直走进厨房，“零件我带了，免费换。”
全程他只跟张磊说话，“递个扳手”“拿块抹布”，修好水龙头就收拾东西走人，张磊留他抽烟，他摆摆手：“戒了，最近总咳嗽。”
老陈女儿生日那天，李娟买了个小蛋糕。傍晚的时候，小姑娘捧着块蛋糕跑到周穗家，仰着小脸说：“周阿姨，我爸说你儿子爱吃草莓的，这个给弟弟。”蛋糕上的草莓红彤彤的，一看就是特意挑的。
周穗看着儿子和老陈的女儿在客厅里抢积木，张磊在厨房和老陈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好像在说五金店的生意。她走到阳台，风把厨房的笑声吹过来，暖融融的。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老陈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都好的。”
周穗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会儿，删了对话框，转身把窗台上那盒没抽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晚风吹进来，带着点晚饭的香气，电梯在楼下“叮”地响了一声，像是谁的心事落了地。
秋末的一个傍晚，周穗接儿子放学，在单元楼门口撞见老陈正搬一个沉重的工具箱。他女儿跟在旁边，踮着脚想帮忙扶一把，却被箱子边缘磕到胳膊，“哇”地哭了。
周穗下意识走过去，先蹲下身揉了揉小姑娘的胳膊，又抬头看老陈：“挺沉吧？我搭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