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在廊桥擦肩,那些穿着笔挺制服的军官们会投来轻蔑的一瞥,迅速移开,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玷污他们的视野。低阶的士兵和后勤人员,则带着一种混合了怜悯与疏远的好奇。
她大部分时间待在那个被分配的、靠近引擎动力室的小隔间里。闷热,嘈杂,伴随着每一次跃迁预备时剧烈的震动。这地方,原本大概是个废弃的储物间。
辐射病的症状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能勉强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走到最近的观景廊,看着窗外扭曲拉伸的星云光带。痛的时候,她蜷缩在窄小的床上,浑身冷得彻骨,咳得撕心裂肺,指缝里渗着血丝,那血的颜色暗得发黑。
靳尧偶尔会来。
有时是深夜,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高等级能源液的特殊味道。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是用那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确认他捡回来的这件残破物品是否还在苟延残喘。
有时是在她难得能安静坐在观景廊角落时,他会突然出现,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因咳嗽而潮红的脸,讥诮地问:“还没死么?”
她总是沉默,用一种近乎空洞的眼神回视他。
这似乎总能激怒他。
他冷笑着松开手,再次仔细地擦手指:“废物。”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最深处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一次短途跃迁结束后,剧烈的时空错位感让她趴在洗手池边呕出大半口血。暗红的血滴溅在乳白色的合成瓷池壁上,触目惊心。
靳尧正好经过,脚步停住。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狼狈地喘息,水流冲淡那些血色。
“真是脆弱。”他评价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她撑着池边,慢慢直起身,透过镜子里模糊的影子看他。嘴角还挂着血渍,脸色白得吓人,唯独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宇宙深渊。
她忽然极轻微地笑了一下,声音因呕吐而沙哑:“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靳尧挑眉。
她喘了口气,继续问:“你会后悔……现在对我做的一切吗?”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跨前一步,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迫使她直面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与厌恶。
“后悔?”他逼近,一字一句,带着毒液般的寒意,“废物也配谈后悔?”
他松开她,像是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用力将她掼向冰冷的墙壁。
后背撞上金属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顺着墙壁滑落在地,蜷缩起来,抑制不住地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他再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靴子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决绝,渐渐远去。
她伏在地上,等到咳嗽慢慢平息,才缓缓抬起手。腕间,那枚隐藏在皮肤下的纹章微微发热。她轻轻抚摸着它,眼底最后一丝属于“099”的软弱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属于猎杀者的锐光。
……
帝国历三七九年,靳尧率领的帝国第七舰队深入卡斯特罗星云,意图清剿多年来困扰帝国边疆的“星蚀”叛军主力。情报显示,叛军力量已被大幅削弱,此行志在必得。
“银戟号”一马当先,冲入叛军最后负隅顽抗的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