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影帝丈夫每晚在隔音房播放我的录音。

“想听你声音。”他吻着我失声的喉咙。

直到搬家撕开旧墙纸,露出满墙声纹图。

每条波纹旁标注着日期与“窃取成功”。

质问时他笑着割开自己声带:“这样我的声音就能永远属于你了。”

鲜血涌出瞬间,我的喉咙突然剧痛——

“终于……”他无声翕动嘴唇,“你主动‘拿’回去了。”

我叫苏晚,曾经是配音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人们说我的声音是上帝吻过的礼物,能化作春日融冰的溪流,也能化作撕裂夜幕的惊雷。我为动画主角注入灵魂,为纪录片赋予历史的厚重,甚至为那位以挑剔著称的影帝——顾沉,担任了多部电影的御用配音。讽刺的是,顾沉后来成了我的丈夫。

而如今,我坐在“云顶”豪宅顶层那间三百六十度全景落地窗的客厅里,像一个被精心供奉的、昂贵的哑巴玩偶。

失声。这个冰冷的词,像一把生锈的锁,死死卡住了我的喉咙。三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重感冒后,我的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不是沙哑,不是低沉,是彻底的、死寂的沉默。声带完好无损,却拒绝震动,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医生们用各种拗口的术语解释:不明原因的功能性障碍、声带无器质性病变、心因性因素待排……最终结论是:暂时性失语,恢复期未知。

顾沉推掉了所有片约,守在我身边。他英俊的脸上写满担忧,那双在银幕上能演绎万种风情的眼睛,此刻只盛满了我苍白的倒影。他学会了手语,动作笨拙却认真,指尖划过空气的轨迹,笨拙地传递着关心。昂贵的进口药堆满了意大利定制的茶几,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他每晚都会将我拥在怀里,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脖颈上那道因为多次侵入性检查而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痕,低沉悦耳的嗓音像大提琴的私语:“晚晚,别怕,会好的。我想听你的声音,想听你叫我名字……像以前那样。”

他的声音,经过顶级录音棚的打磨和无数粉丝的追捧,比从前更具磁性,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穿透力。可此刻,这声音却像细密的针,密密地扎在我心上。我想回应,喉咙却像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有徒劳的翕动,像搁浅的鱼。

日子在无声中流逝。顾沉似乎渐渐接受了现实,恢复了部分工作。但他多了一个奇怪的习惯,或者说,仪式。

每晚十一点,他会准时走进那间特意为我打造的、堪比国家级录音棚的隔音书房。厚重的、价值不菲的隔音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像怪兽合上了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那扇门,成了我世界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起初,我以为他是在里面工作,看剧本,或者练习台词。直到某个深夜,我因为莫名的烦躁和口渴起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微晶石地板上,路过书房紧闭的门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声响,沿着门缝悄然钻进我的耳朵。

不是翻书声,也不是脚步声。是一种……沙沙……沙沙……的,像是老式开盘磁带机磁带转动时发出的、单调而规律的声响。低沉,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韵律,像某种冷血动物在黑暗中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