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田桐的丈夫来了,竟是个口齿不清的呆子。
男友显然很享受这种奉承,来者不拒,很快眼神就直了,舌头也大了,最终醉倒在一张长凳上,不省人事。他被几个长辈笑着抬回了家,瘫在床上鼾声如雷。
机会来了。
夜色浓重,没有月亮,只有零星几点星光照路。村里大部分人都聚在酒席处还未散尽,远处传来模糊的喧哗。我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凭着记忆走向那片废弃的区域。
越靠近厂房,周遭越是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我的脚步踩过枯枝碎叶的细微声响,和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那扇生锈的铁门上了锁,但奈何不了我。我拿出小时候爬树的本事,从上面破损的窗户翻了进去。里面比想象中更深,更暗。借着一丝微弱的星光,我看到废弃的机器下扭动着几个恐怖的阴影。然后,我听到了。
不止一个。
很多个。压抑的、细微的啜泣,绝望的呜咽,铁链拖动的轻响。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我看清了。
厂房深处,粗大的铁栅栏隔出几个笼子一样的空间。里面蜷缩着人影。四五个,或许更多。年轻的女人,穿着肮脏破烂、依稀能看出是喜服的红色衣服,手腕脚踝上锁着沉重的镣铐。她们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呆滞,有的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和未愈的淤青。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她们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猛地瑟缩,向更深的阴影里挤去,发出恐惧的嘤咛。
空气里弥漫着粪便、馊臭和血腥混合的恶臭。
巨大的恐怖攫住了我,血液瞬间冻僵。男朋友醉醺醺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两脚羊”。
那不是玩笑。
“别怕……我,我不是村里人……”我声音发抖,摸索着靠近栅栏。
其中一个女孩,稍微大胆一点,抬起头,枯槁的脸上眼睛显得格外大。“救命!这个村子的人都疯了,他们信奉什么狗屁传说,说什么吃了新娘的肉就会长生,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吃掉......”
另一个女孩猛地扑到栏边,脏污的手抓住我的衣袖:“跑!快跑!不然你也会被吃掉,他们每月十五都会成婚,成婚后你就要被吃掉!”
恐惧吞噬了我的思考能力,令我背脊发凉。求婚,见父母,没收手机,热情的村民,评估的目光,废弃的厂房,被囚禁的“新娘”……所有碎片瞬间拼凑成一幅无比黑暗血腥的图景。
这个村子,是个吃人的魔窟。而我是他们选中的下一个祭品。
“我会救你们出去!我想办法!”我语无伦次,急切地四处张望。就在此时,后脑猛地一阵剧痛。
沉闷的撞击声在我自己的头骨里回荡。
视野瞬间漆黑,嗡鸣声淹没了所有其他声音。天旋地转,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就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了男友那张熟悉的脸。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任何醉意,只有陌生的残忍。他手里正握着一根沾着新鲜血渍的铁棍。
他身后,站着表情肃穆的村长,和更多举着火把、面无表情的村民。跳动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鬼魅。
“早说过,城里来的丫头心思活,”村长的声音苍老而平静,不带一丝波澜,“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