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卷着霉味,从墙缝里钻进来,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
沈薇薇坐在咯吱作响的破木板床上,盯着自己这双明显小了一号、还带着针眼和薄茧的手,脑子里一团乱麻。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还是那个在美食城颠勺颠到手臂酸麻、却为下个月房租发愁的沈薇薇。不过是在后巷倒厨余时脚下一滑……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同名同姓、刚因为连续熬夜绣花猝死在绣架前的古代小绣女。
记忆碎片扎得太阳穴突突地疼。父母早亡,叔婶侵占家产,把这原身扔到这间四处漏风的破屋,还留了“五百两”雪花银的巨债,美其名曰是她爹娘生前欠下的。原身就是个闷葫芦,除了没日没夜地绣,指望哪天神佛开眼能绣出个前程,压根不懂反抗。
饿,是此刻最尖锐的感受。胃袋拧着劲地抽搐。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下床,掀开米缸——几粒底儿。旁边的菜篮子里,躺着两颗干瘪发黄的野菜,还有一小块看不出颜色的粗盐巴。
这就是全部家当。
窗外,几个长舌妇正刻意拔高了嗓门:“……瞧瞧,克死爹娘,还欠一屁股烂债,还有脸活着?”
“听说她昨儿个又去求张婶子宽限几日,被骂出来啦!五百两!卖了她十回也不值!”
“离她远点,晦气!”
尖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过来。沈薇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属于现代灵魂的那点惶惑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冷光。
哭?没用。骂?更没用。
得吃饭,得活下去。
她蹲下身,开始在灶台角落那几个破陶罐里翻找。原身记忆里,这身子吃不惯古代的淡口,偶尔会去后山摘点酸涩的野朱果解馋,似乎……就藏在这里。
指尖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瓶。她掏出来,是个粗陶烧制的小盐瓶,堵得严严实实。拔开木塞,一股极其熟悉、甚至有些呛人的气味冲出来——干辣椒特有的焦香!
沈薇薇眼睛猛地亮了。是了,原身以为的那“野朱果”,分明就是野生的小米辣!晒干了磨成了粉,宝贝似的藏在这!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小心翼翼倒出一点点在掌心,那艳红的粉末,此刻比朱砂还夺目。
心里瞬间有了底。
揣上那瓶辣椒粉,又从墙角抠出几枚原身攒下、准备换线的铜板,沈薇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
门外嚼舌根的妇人们还没散,一见她出来,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扫过来,夹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沈薇薇挺直了那瘦得几乎一折就断的腰板,看也没看她们,径直朝着镇上最热闹的市集走去。
“哟,丧门星出门了?这是要去哪儿讨饭啊?”一个吊梢眼妇人捏着鼻子怪声问。
沈薇薇脚步没停,只留给她一个淡漠的侧影。
“哼!装什么相!欠着五百两,看她能硬气到几时!”
嘲讽和诅咒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
市集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沈薇薇用那几枚铜板,买了一把最便宜的猪下水、一块老豆腐,又舍下面皮,跟菜贩磨了半天,搭了一小把没人要的野菜和几根扔在旁边的猪骨。
回去的路上,那些目光依旧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