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家里拿来的。”林国栋在纸上写道,似乎注意到了儿子的目光。
林默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帮父亲调整好靠枕,然后开始整理带来的衣物。当他拿出那件熟悉的深蓝色睡衣时,父亲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件。”林国栋在纸上写道。
“嗯,它很舒服。”林默简短地回答,但其实他记得是因为母亲送给父亲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这件睡衣。
接下来的日子,那种刻意的沉默开始慢慢融化。林国栋依然不能说话,但他开始在纸上写更多东西——“今天天气不错”、“护士小张很负责”、“医院的饭太咸了”。
林默也开始分享一些自己的近况:“我的画要被画廊展出了”、“最近在学做菜”、“楼下花园的栀子花开得很好”。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能导致争吵的话题,像两个探雷者一样谨慎地选择安全的路径。但这种谨慎本身也暗示着那些未解决的问题仍然存在,只是暂时被搁置了。
一天下午,林默推着父亲的轮椅到楼下花园散步。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空气清新宜人。他们在一条长椅旁停下,看着几个孩子在不远处追逐玩耍。
林国栋突然拍了拍林默的手臂,指向那些孩子,然后在便签本上写道:“你小时候也那样跑,摔了从不哭,自己爬起来继续跑。”
林默笑了笑:“我记得有一次摔得很严重,膝盖全是血,还是你背我回家的。”
林国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你妈看到后吓坏了,骂我没看好你。但那之后你学会了骑自行车,再也没有摔过。”
他们相视而笑,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共享一段愉快的回忆。林默感到心头某个紧绷的地方微微松动了一些。
3 无声的告白
然而,这种和谐没有持续太久。
周末的早晨,主治医生来查房,告诉林国栋他的恢复情况良好,下周可能就可以尝试发声了。医生离开后,林默高兴地说:“太好了,你很快就能说话了。”
但林国栋的脸色却阴沉下来。他在纸上潦草地写道:“不一定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
“没关系,慢慢来。”林默安慰道。
林国栋摇了摇头,继续写道:“有些话可能永远说不出来了。”
林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接下来的半天,林国栋拒绝交流,无论是通过纸笔还是手势。他面朝窗户躺着,背对林默,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沉默,但这次带着明显的抗拒。
林默感到困惑又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好消息反而让父亲情绪变差。几次尝试沟通失败后,他也赌气不再说话,病房里再次被冰冷的寂静填满。
傍晚时分,林默下楼买饭。回来时,发现父亲正在翻看他落在床边的素描本。那是他平时随手记录灵感的本子,里面有一些他为新作品画的草图。
“你怎么能随便看我的东西?”林默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期中要尖锐。
林国栋吓了一跳,素描本从他手中滑落,散开在地上。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些嘶哑的气音。 frustration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抓起纸笔,颤抖着写道:“我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