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侵犯我的隐私!”林默反驳道,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画纸。

其中一张画被父亲紧紧攥在手里。林默伸手去拿,但父亲不肯松开。拉扯间,林默看清楚了那张画——是他凭记忆画的母亲肖像。

“还给我。”林默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国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松开了手。然后在纸上飞快地写道:“你把她画得太悲伤了。你妈妈总是笑着的。”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见过她背着你哭的样子!”话一出口,林默就后悔了。他看到父亲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仿佛被狠狠打了一拳。

林国栋的手颤抖着,笔在纸上划出几道无意义的线条,最后他写道:“你一直这么认为吗?”

林默没有回答。他收拾好素描本,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在医院走廊尽头站了很久,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为什么每次和父亲交流总会变成这样?他们像是两只有刺的动物,想要靠近却又不可避免地伤害对方。

回到病房时,灯已经关了,只有走廊的光线从门上的窗户透进来。父亲似乎睡着了,但林默能看出他的呼吸节奏并不平稳。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轻轻放下刚才买来的粥。

“对不起。”他低声说,不确定父亲是否听得见。

第二天早晨,林默醒来时发现父亲已经醒了,正望着天花板出神。护工进来帮助林国栋洗漱后,林默将早餐摆在小桌板上。两人默默地吃着,气氛尴尬但不再像昨天那样剑拔弩张。

吃完早餐,林国栋示意要纸笔。他在纸上工整地写道:“能给我画张像吗?就像你画你妈妈那样。”

林默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拿出素描本和铅笔,开始画起来。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林默画得很仔细,捕捉父亲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根白发。他注意到父亲老了这么多,那种常年挂在脸上的严厉神情被病弱软化,显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画完后,他把素描本递给父亲。林国栋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抚过纸上的画像。然后他翻到新的一页,写道:“我从未告诉你妈妈的事。有些事情,我应该告诉你。”

林默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拉过椅子坐下,等待着。

林国栋的笔停顿了几次,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他写道:“你妈妈生病的那年,我工作很忙,但不是因为不在乎家庭。那时候公司面临重组,如果我失去工作,我们就付不起她的医药费。”

林默感到喉咙发紧:“你为什么从不解释?”

“我不想让你担心。你那时正准备高考,我需要你专注学业。”林国栋写下这些话时,手微微颤抖,“后来你妈妈走了,我觉得解释已经没有了意义。再后来,我们习惯了不交流,话就越发说不出口。”

他看着林默,眼中有着从未流露过的情感:“我以你为荣,一直都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父亲从未表扬过我,我以为行动比言语更重要。”

林默想起铁盒里收藏的每一张证书,每一张明信片,那本记录他成长的相册。原来父亲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心,只是他从未读懂。

“我辞职画画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反对?”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