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晚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她想起了陈素芬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那段颤抖的字迹:“老周又住院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他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那把藤椅……一定要让苏晚姑娘帮忙修好,他说苏晚的手巧,他信得过。”

“是周伯……找到我工作室的。”苏晚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他说,他老伴儿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这把藤椅,说一定要找到能把它修好的人。他还说……这把椅子,对我父亲有特别的意义。”

秦晓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呢。其实,素芬阿姨和你父亲苏明远,他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听我婆婆生前提起过,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最喜欢来我们家,一坐就是大半天,跟你公公一起研究藤器的手艺,还帮你婆婆干了不少家务活儿。你父亲离开我们这条街,去南方闯荡的那天,素芬阿姨还特地熬了桂圆红枣汤,让他带上,叮嘱他路上小心。”

苏晚握着啤酒罐的手猛地一颤,冰凉的啤酒顺着指缝溢出,滴落在她的牛仔裤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一直以为,父亲离开这座城市,是为了逃避家庭的责任,是为了追求所谓的“诗和远方”。却从未想过,在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段与陈素芬夫妇相关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阿姨,您……您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当年要突然离开吗?”苏晚忍不住追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晓芸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我也不太清楚。只听素芬阿姨含糊地提过一两次,说好像是……跟你爷爷的病有关。你爷爷当时病得很重,需要一大笔医药费,而你父亲又刚刚和素芬阿姨……哦不,是和你母亲白慧……”她的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道,“总之,素芬阿姨说,你父亲是为了不拖累你们母女,才选择了远走他乡。他还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留了下来,托付给我公公,让他帮忙照顾你们。”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想起了父亲留下的那把旧锁,想起了锁芯里那封未能送达的信,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来对父亲的误解与怨恨。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沉重,如此令人心碎。

“阿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秦晓芸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苏晚啊,有些事情,时间久了,自然就明白了。你父亲是个好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别太难过了。”

夜深了,巷子里恢复了寂静。苏晚慢慢地站起身,将空啤酒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转身向“素工”工作室走去。她的心情复杂而沉重,仿佛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她知道,有些真相,一旦揭开,便会彻底改变她对过去的认知,甚至颠覆她一直以来坚守的生活信念。但她别无选择,她必须知道全部的事实,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