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年轻人，苏晚回到工作台前，拿起刻刀，准备继续修饰藤椅的细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白慧发来的微信消息：“晚晚，晚上回家吃饭吗？你爸……哦不，你李叔叔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苏晚盯着屏幕上的“你爸”两个字，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回了一句：“妈，今晚不回去了，周伯让我过去帮他收拾一下老房子，他明天就要搬去和他女儿一起住了。”
按下发送键，她仿佛能想象到母亲在手机那头发来的无奈又略带责备的表情。自从父亲离开后，母亲每年都会在苏明远的生日和忌日去城郊的公墓看他，但从未在家人面前提起过他一个字，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苏晚曾经问过，母亲只是淡淡地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往前看。”
可苏晚知道，母亲心底深处，一定也藏着和父亲一样的秘密，一样的遗憾。
夜色渐浓，工作室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苏晚整理好工具，锁好门，准备回家。路过巷口那家熟悉的便利店时，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一罐冰镇啤酒。这是她唯一允许自己偶尔放纵的时刻。
坐在巷口冰凉的石阶上，冰冷的啤酒罐贴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刺激的清醒。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醉汉含混不清的叫骂声，还有隔壁王婶家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的对白声。苏晚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想起了父亲。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偶尔喝醉了酒，就会把她抱到那把吱呀作响的藤椅上，指着天上的月亮，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给她讲故事：“晚晚你看，月亮上……住着一个美丽的嫦娥仙子，她养了一只可爱的玉兔……”
“苏晚？”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晚猛地回过头，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是陈素芬的儿媳，周晓月的母亲，秦晓芸。她穿着一件素雅的棉麻长裙，手里提着一个刚从超市买菜回来的布袋子，看到苏晚，脸上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这么晚了，苏师傅还没回家呀？”
“秦阿姨。”苏晚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应道，“嗯，刚忙完手头的一点活儿。”
秦晓芸在她身边坐下，将菜篮子放在一边，叹了口气：“唉，我公公明天就要搬去养老院了。他呀，还是舍不得那套老房子，说住了大半辈子，里面有太多的念想。其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她没有再说下去，目光投向了苏晚工作室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苏晚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周伯……他身体还好吗？”
“不太好。”秦晓芸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了下来，“去年冬天摔了一跤，腿就不太利索了，脑子也渐渐有些糊涂了，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来。也就看见这把老藤椅，还有提到素芬阿姨的时候，能清醒一会儿，脸上才有笑容。”她顿了顿，转过头看着苏晚，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说起来，苏师傅，你和素芬阿姨……还有我公公，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素芬阿姨生前好像跟你提过一嘴，说你是个特别懂藤器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