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老旧居民楼的玻璃窗,像有无数只手在焦躁地叩门。陈默盯着玄关地板上那个牛皮纸包裹,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拆信刀而泛白。邮戳是本市的,却没有寄件人地址,收件人姓名那一栏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但他认得这笔迹,十年前在少年管教所的探视单上,他见过一模一样的笔迹。
包裹里滚出个黄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褪色的"安"字。陈默猛地扯开衬衫,左胸口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隐隐作痛。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也是这样的怀表,砸在沾满血的水泥地上,表盖弹开时,他看见过同样的刻字。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陌生号码。陈默划开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像有人捂着嘴在哭。
"它回来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刺破杂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他们都在找它......"
忙音突兀地响起。陈默冲到窗边,暴雨模糊了对面楼房的轮廓,只有三楼某扇窗户亮着昏黄的灯,窗帘缝隙里似乎有个晃动的人影。他抓起怀表冲下楼,雨幕中那扇亮灯的窗户突然暗了下去,像只骤然闭上的眼睛。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发出滋滋的声响,陈默把怀表摊在柜台上。老板是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戴着老花镜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刻字处反复摩挲。
"民国三十年的货,"老板忽然压低声音,镜片后的眼睛瞟向门口,"这种刻字表,一般是......"
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雨帘里,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上道狰狞的疤痕。陈默下意识地把怀表塞进裤袋,男人却径直走向冰柜,拿了瓶矿泉水,结账时手指在柜台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
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男人离开后,老板哆嗦着从收银台底下摸出个铁盒,里面全是泛黄的旧报纸。"你看这个,"他指着1943年的社会新闻版,泛黄的照片上是栋烧毁的洋楼,标题用粗体字印着"富商灭门惨案,怀表失踪成谜","当年死了七口人,唯一的幸存者是个五岁的小姑娘,被发现时攥着半块怀表......"
陈默的视线落在照片角落,消防员正在抬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露出只戴着银镯子的细瘦手腕。他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同样的银镯子,在病床上晃啊晃,直到最后变成冰冷的灰色。
雨势渐小时,陈默沿着老旧的巷弄往回走。墙根的水洼里漂着张揉皱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孩梳着羊角辫,嘴角有颗痣和他钱包里那张泛黄的合影上,妹妹七岁时的模样一模一样。只是寻人启事上的日期,是十年前的今天。
他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纸边,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轻响。怀表不知何时从裤袋里滑了出来,表盖敞开着,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医院的电子钟显示的,也是这个时间。
"你不该碰它的。"穿红裙的女人站在巷口,高跟鞋踩过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她眼角有颗泪痣,和寻人启事上的女孩如出一辙,只是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