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墙上挂钟的秒针，咔哒，咔哒，又走过一圈。已经十一点五十九分了。我把最后一道菜，清蒸鲈鱼，从蒸锅里端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餐桌正中央。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桌上，红酒，牛排，意面，还有他最爱的罗宋汤，每一道都是我花了一下午准备的。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五年前，我们一无所有，挤在出租屋里，他抱着我说：“晚晚，等我成功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每年纪念日我们都去环游世界。”现在，他成功了，成了别人口中的“陆总”，可我们的世界，却越缩越小，小到只剩下这间空旷的公寓。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立刻站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我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堆起练习了无数次的笑容。门开了，陆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还有，一股不属于我的，甜腻的香水味。那味道像一条细小的蛇，钻进我的鼻腔，缠绕着我的心脏。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回来了。”我说。
“嗯。”他随口应着，一边换鞋一边已经拿起了手机，看都没看我一眼，更没看那满桌的菜肴。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小晴？到家了？”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那种我许久未曾听过的，带着笑意的温柔。
“那就好。今天你表现得太出色了，王总那边赞不绝口。不愧是我的最佳合伙人。”他靠在玄关的柜子上，完全沉浸在电话里，仿佛这个家只是他暂时停靠的旅馆。
电话那头，苏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娇俏又得意：“那还不是因为有你陆总运筹帷幄？没有你，我哪里敢放开手脚去谈。对了，你给我的那份数据分析简直是神来之笔，对方的技术总监脸都绿了。”
“那是你应得的。你的能力，我看得到。”陆哲低笑起来，“明天庆功宴，想吃什么？日料还是法餐？你说了算。”
我站着，像一个透明的摆设。他们聊着公司的项目，聊着明天的庆功宴，聊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胜利和喜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的心上。苏晴，他公司的合伙人，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我见过她几次，永远妆容精致，气场强大。陆哲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她：“小晴是个天才，没有她，公司走不到今天。”我那时还笑着附和：“是啊，她很厉害。”
我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地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烛光摇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菜，已经开始凉了。鲈鱼的鲜味在空气中一点点变淡，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
终于，他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扯了扯领带，向客厅走来。他路过餐桌，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沙发，整个人陷了进去。
“累死了。”他闭上眼睛，捏着眉心。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脏一阵阵抽痛。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陆哲，你看看桌上。”
他这才勉强睁开一只眼，扫了一眼满桌的菜，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搞这么多？吃不完浪费。”
“今天……”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