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平台上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山谷,远处铜山的主峰巍然耸立,山腰缠绕着云雾,神秘而庄严。

"真美啊。"陈秀红忍不住感叹。

周翠花的表情却变得凝重:"美丽的外表下藏着危险。看到那条像蛇一样蜿蜒的路了吗?"她指向山腰的一条细线,"那是土匪常出没的地方。"

林大山眯起眼睛观察地形:"那我们走的路安全吗?"

"相对安全。"周翠花谨慎地回答,"采药人走的路,知道的人少。但..."她犹豫了一下,"前面要经过一处叫'鬼见愁'的险坡,很窄,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

林小草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怎么过去?"

"慢慢过,一次一个人。"周翠花从包袱里取出一捆绳子,"用这个绑在腰上,另一头系在牢固的石头上,以防万一。"

休息过后,他们继续前行。周翠花的步伐越来越慢,不时停下来喘气。林大山知道,回忆往事消耗了母亲太多精力。他接过领路的责任,让母亲走在中间,自己则按照她的指示探路。

"左边那块像老鹰嘴的石头看见了吗?"周翠花指点道,"从它下面绕过去,有条隐蔽的小路。"

林大山按指示找到了那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径。路很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但确实比攀爬岩壁安全得多。

正当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时,小满突然又哭闹起来,和昨天遇到滑坡前一样撕心裂肺。全家人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怎么了?"林大山压低声音问。

周翠花仔细观察周围,突然指着前方十几步远的地面:"看!"

林大山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地面上覆盖着枯叶和杂草,但隐约可见下面的土壤松动,形成一个隐蔽的陷阱。如果有人踩上去,很可能会滑下陡坡。

"又是小满..."林小草惊讶地看着妹妹,"她怎么知道的?"

陈秀红轻拍着哭闹的婴儿,同样困惑。小满在警告发出后渐渐安静下来,但小手仍紧抓着母亲的衣襟。

"绕过去吧。"周翠花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小满,"这孩子...或许真有灵性。"

他们小心地避开危险区域,找到另一条路。这条路要绕远一些,但至少安全。林大山不时回头看看女儿们,心中既骄傲又担忧。骄傲的是家人如此坚强聪慧,担忧的是前路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周翠花说的"鬼见愁"——一道像被巨斧劈开的山脊,窄得只容半只脚站立,两侧都是百丈悬崖。即使有绳子保护,看着也让人腿软。

"今天先不过了。"周翠花果断决定,"在那边岩台下过夜,明天天亮再过险坡。"

他们在岩台下找了个避风处安顿。林小草帮着周翠花采了些草药,准备给林大山腿上的伤口换药。陈秀红生起一小堆火,煮了锅野菜汤。小满躺在临时铺好的"床"上,自顾自地玩着一个小木偶——那是林大山昨晚给她刻的。

换药时,林大山疼得直冒冷汗,但咬牙不吭声。周翠花的手法娴熟而轻柔,清洗、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娘的手艺真好。"林大山由衷地说。

周翠花难得地笑了笑:"你外祖父教的。他说,医者手下要稳,心中要静。"她看了眼正在翻阅医书的小草,"希望这丫头能学到他三分本事。"

林小草抬起头,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奶奶,这书上说'望闻问切',是什么意思?"

"那是诊病的四种方法。"周翠花耐心解释,"望,是看病人的气色;闻,是听声音、嗅气味;问,是询问病情;切,是把脉。"她拿出一个小布包,"来,我教你最基本的把脉。"

林小草兴奋地凑过去,学着周翠花的样子将手指搭在父亲的手腕上。林大山看着女儿专注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或许有一天,小草真能成为像外祖父那样的郎中?

夜深了,火堆渐渐熄灭。林大山守夜,望着远处铜山黑黝黝的轮廓。明天,他们将挑战"鬼见愁",正式进入铜山腹地。那里埋葬着母亲最痛苦的记忆,也隐藏着外祖父的医者精神。

身后,家人们均匀的呼吸声像一首安眠曲。小满偶尔发出几声梦呓,小手在空中抓挠,像是在梦中与什么玩耍。林大山握紧镰刀,警惕地注视着黑暗。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至少此刻,他们全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