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她。
是苏晚意识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和创伤,在他狂暴的精神“审判”和强制中断连接的双重打击下,被彻底激发、扭曲、具象化后形成的怪物。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心魔。
它似乎感觉到了陈默的存在。那燃烧着红光的“眼睛”猛地转向他所在的方向。没有声音,但一股饱含着极致憎恨、痛苦和毁灭欲望的精神尖啸,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陈默的意识!
“呃啊——!” 陈默闷哼一声,虚拟的身体剧烈晃动,意识体边缘的数据瞬间变得模糊、逸散。这精神冲击的强度远超他的预估!这不仅仅是痛苦,这是纯粹的、针对他存在的恶意!
那扭曲的“影子”动了!它没有行走,而是像一滩流动的、粘稠的黑暗,带着刺耳的、仿佛无数玻璃刮擦的噪音,朝着陈默猛扑过来!它细长扭曲的“手臂”骤然伸长,化作数条布满尖刺的黑色鞭影,撕裂混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抽向陈默!
陈默瞳孔骤缩。在这“彼岸”的底层,他就是神,但面对这个由苏晚最深层痛苦和憎恨凝聚而成的怪物,他的“神权”似乎受到了本源的挑战!他不能摧毁它!因为摧毁它,可能意味着彻底摧毁苏晚残存的意识核心!
他只能躲!
管理权限赋予他在这片混沌中高速移动的能力。他的意识体瞬间模糊,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数米开外。黑色的鞭影抽打在他刚才的位置,将那片混沌都撕裂开一道短暂的、漆黑的裂痕!
一击落空,那“影子”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上的黑暗物质翻滚得更加剧烈,更多的鞭影、甚至如同利爪般的黑暗尖刺,从它扭曲的身体上爆射而出,铺天盖地般笼罩向陈默!它攻击的不仅仅是陈默的意识体,更夹杂着混乱的记忆碎片——被病痛折磨的绝望、失去孩子的剧痛、对欺骗陈默的负罪感、被囚禁在“彼岸”的愤怒、还有…童年悬崖边,哥哥坠落时那张惊恐的脸!这些碎片如同精神炸弹,在攻击的同时疯狂冲击着陈默的感知!
陈默在漫天的黑暗攻击和精神污染中狼狈地闪避、格挡。他调用权限在身前凝聚出数据护盾,但那些饱含恶意的攻击打在护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护盾的光芒迅速黯淡。记忆碎片更是直接穿透防御,狠狠砸进他的意识:
冰冷的医院诊室。 医生冷漠的声音:“ALS,肌萎缩侧索硬化。目前没有治愈方法…” 苏晚坐在那里,身体瞬间僵硬,世界失去所有颜色。
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红杠。 短暂的狂喜之后,是拿到ALS确诊报告时,瞬间坠入冰窟的绝望。她抚摸着小腹,眼泪无声滑落。
维生舱前。 她看着外面陈默憔悴痛苦的脸,心中撕裂般的负罪感几乎将她吞噬。“对不起…陈默…只有这样…你才能记住最好的我…”
“彼岸”的囚笼。 陈默冰冷的声音:“欢迎回家…回到我们真正的家…” 无尽的恐惧和愤怒将她淹没。
八岁的悬崖边。 哥哥的手从她手中滑脱,那张惊恐、下坠的脸在她眼中不断放大…“是我…是我害死了哥哥!” 深埋心底二十年的罪孽感,如同火山般喷发!
“啊——!” 陈默头痛欲裂,意识体剧烈震荡,护盾瞬间破碎!一条黑色的鞭影狠狠抽在他的“肩膀”上!
“嘶啦——!”
虚拟的撕裂感伴随着百分百反馈的、真实的、灼烧灵魂般的剧痛!他的意识体数据被撕开一道口子,边缘的数据像破碎的代码般飞溅!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精神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涌入,试图污染、同化他的意识!
他猛地后撤,调动最高权限强行封闭伤口,驱逐那股入侵的恶意。冷汗(虚拟的)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低估了这个怪物的力量!它不仅仅是苏晚痛苦的集合,更是吸收了他强行灌入的“审判”力量后,异化出的复仇邪灵!它憎恨将她拖入病痛深渊的命运,憎恨欺骗陈默带来的负罪感,更憎恨将她囚禁于此、施加精神酷刑的陈默!他就是它所有痛苦的源头!是它存在的唯一意义——毁灭的目标!
“陈…默…” 一个嘶哑、破碎、仿佛由无数绝望哭喊糅合而成的非人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扭曲的“影子”方向传来。它似乎还无法流畅地表达,但那声音里蕴含的滔天恨意,足以冻结灵魂。
它再次扑来!这一次,它的形态变得更加不稳定,黑暗物质翻滚着,似乎要化作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口!
陈默眼中厉色一闪。不能硬拼!必须找到她的核心!那个代表苏晚理性、记忆和情感的“SW-Entity”光点,一定还存在于这个怪物体内,只是被这层极端的负面能量彻底包裹、压制了!
他不再一味躲避。面对扑来的黑暗巨口,他双手猛地向前虚按!强大的管理权限发动!
【指令:空间禁锢!】
【指令:精神冲击(净化模式)!】
无形的力场瞬间在怪物周围生成,试图将它凝固。同时,一道纯净的、带着强烈驱散意念的数据流,如同精神利剑,狠狠刺向那翻滚的黑暗核心!
“吼——!” 怪物发出凄厉的咆哮(精神的咆哮),禁锢力场被它狂暴的力量冲击得明灭不定,濒临破碎!那道净化冲击刺入黑暗,如同热刀切入黄油,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怪物身上的黑暗物质剧烈沸腾、蒸发,发出痛苦的嘶鸣。
有效!陈默心中一振,持续加大能量输出!
然而,就在他全力施为,试图净化、压制这怪物,逼出苏晚的核心意识时——
【警告:外部生理体征急剧恶化!】
【警告:肾上腺素水平异常飙升!】
【警告:脑干活动受到强烈抑制!】
【严重警告:生命维持系统临界过载!即将触发强制生理保护性休克!】
冰冷的系统警报,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陈默所有的动作!
他猛地从对怪物的对抗中抽离意识,惊骇地“看”向那来自现实世界的警报。苏晚的身体!正在因为他在这“彼岸”底层与心魔的激烈对抗,承受着毁灭性的连锁反应!她脆弱的生理系统,根本无法负担意识层面如此高强度的冲突!
他强行压制怪物,就等于在现实中加速绞杀苏晚的肉体!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那刺骨的绝望感几乎将陈默的虚拟意识体冻结。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那被空间禁锢力场勉强束缚、因净化冲击而痛苦嘶嚎的扭曲“影子”。每一次他在这里对怪物施加的伤害,都如同直接作用在维生舱中苏晚那具脆弱不堪的躯体上!他引以为傲的权限,此刻成了悬在苏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停下…快停下!” 他在意识深处狂吼,不是对怪物,而是对自己。他必须立刻终止这场对抗!强行切断净化能量的输出,甚至主动削弱了空间禁锢的强度。
失去了强大的压制,那由纯粹痛苦和憎恨凝聚的“影子”猛地挣脱了束缚!它身上的黑暗物质剧烈翻滚,被净化冲击灼伤的部分迅速被更浓稠的恶意填补。那燃烧着红光的“眼睛”死死锁定陈默,无声的咆哮中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毁灭一切的欲望。它似乎也感应到了陈默的退缩,变得更加凶戾,细长扭曲的手臂再次化作致命的黑色鞭影,撕裂混沌,带着更猛烈的精神污染风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陈默狼狈不堪地闪避、后退。他不敢再发动任何强力的攻击性指令,只能被动地防御、格挡,调用权限在身前形成薄薄的数据护盾,承受着那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每一次鞭影抽打在护盾上,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冲击和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让他意识震荡,虚拟感官中充斥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混乱的幻象。
冰冷的金属触感。 维生舱盖的冰冷,混合着身体无法动弹的绝望。
消毒水的味道。 那是死亡和囚禁的气息。
陈默冰冷的声音在回荡:“永远…在一起…”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童年悬崖边的风。 呼啸着,带着哥哥坠落的惊叫和她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哥——!”
“呃!” 护盾再次破碎!陈默的意识体被狠狠抽飞出去,在混沌的虚空中翻滚,数据流逸散,虚拟的痛楚深入“骨髓”。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解体的破船。那怪物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攻击越发疯狂。它似乎认定了陈默的虚弱,要将他彻底撕碎在这片意识的地狱里!
不能这样下去!陈默咬紧牙关(虚拟的),在狼狈的闪避中,思维疯狂运转。硬拼是死路,退缩也是死路!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暂时安抚、或者转移这怪物注意力的方法!
核心!苏晚的核心意识!它一定还在!被这层极端的负面能量包裹着,像一个被困在风暴中心的脆弱火种!他必须接触到那个核心,哪怕只是一瞬间!或许…或许只有属于“苏晚”本身的、而非这扭曲怪物的情感,才能平息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风暴!
机会!怪物一次狂暴的扑击落空,庞大的黑暗躯体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就是现在!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仅存的管理权限能量,孤注一掷地凝聚成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凝练的精神“探针”!这道探针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承载着一个最原始、最强烈的意念——呼唤!
他无视了再次袭来的漫天鞭影,无视了那足以撕裂他意识体的精神风暴,将全部意志力集中在指尖(虚拟的),对着怪物那翻滚黑暗的核心,狠狠地将那道呼唤的意念“探针”刺了进去!
“晚晚——!!!”
这一声呼唤,不再是冰冷的审判,不再是疯狂的占有欲。它穿透了层层憎恨和痛苦凝结的黑暗外壳,带着他灵魂深处最本源的、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恐惧失去她的绝望,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源自最初爱恋的哀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漫天挥舞的黑色鞭影,在距离陈默意识体咫尺之遥的地方,骤然停顿!怪物那扭曲的、翻滚的黑暗躯体,猛地一滞!它燃烧着红光的“眼睛”剧烈地闪烁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冲突。
有效!陈默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看到了!在那浓稠如墨的黑暗核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弱的、纯净的白色光点,如同风中的残烛,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再次被翻涌的恶意淹没,但那一瞬间的感应,无比清晰!
那就是苏晚!是未被痛苦完全吞噬的“她”!
然而,这短暂的接触和呼唤,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怪物在短暂的迟滞后,爆发出了更加恐怖的反噬!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被触及了最脆弱部分的、歇斯底里的精神爆发!
“啊——!!!”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咆哮。一个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女性尖啸,直接炸响在陈默的意识深处!这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恐惧和被撕扯的绝望!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到极点的精神洪流,顺着陈默那根探针的链接,反向汹涌地冲入了他的意识!
陈默如遭雷击!虚拟的身体瞬间僵直!他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场由记忆、情感和纯粹痛苦构成的海啸!
身体被禁锢的绝望感。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想要移动,却纹丝不动。
喉咙被扼住的窒息。 无法呼吸,无法呼喊。
冰冷数据流冲刷意识的麻木。 像被浸泡在液氮里。
被欺骗的负罪感啃噬心脏。 如同亿万只蚂蚁在撕咬。
失去孩子的空洞剧痛。 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黑洞。
悬崖边哥哥坠落的画面无限循环。 那张惊恐的脸,那声凄厉的“救命!”,那呼啸的风声…“是我!是我松的手!” 刻骨的自责如同岩浆灼烧灵魂。
最后,是陈默那张在“彼岸”中扭曲的脸。 冰冷的眼神,温柔却残忍的话语:“欢迎回家…永远的…”
这些并非有序的记忆,而是如同被打碎的玻璃渣,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和冰冷的绝望,一股脑地、狂暴地塞进陈默的意识!这不仅仅是感受,这是苏晚此刻正在经历的、被多重痛苦碾碎的精神炼狱!她的意识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承受着不同的酷刑!
“呃啊啊啊——!” 陈默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意识的惨叫)。他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精神层面的绞肉机,每一秒都承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他强行建立的那道探针链接,此刻成了一条输送无尽痛苦的管道!他的意识体在混沌中剧烈抽搐、扭曲,边缘的数据疯狂逸散、崩溃,濒临解体的边缘!
【警告!警告!使用者意识过载!精神污染指数超标!】
【核心人格数据完整性正在快速下降!】
【紧急协议启动!强制断开神经连接!3…2…1…】
冰冷的系统警报成了救命的福音。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的排斥力猛地作用在陈默的意识体上!眼前翻滚的黑暗、那扭曲的怪物、无尽的痛苦洪流…瞬间被拉远、模糊!
“噗——!”
现实世界,工作室冰冷的连接椅上,陈默的身体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他一把扯下神经耦合头盔,狠狠砸在地上!塑料外壳瞬间碎裂!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紧身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趴在控制台边缘,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
来自苏晚精神炼狱的痛苦余波,依旧在他脑中肆虐、回荡。那被禁锢的绝望、窒息的恐惧、负罪的啃噬、失去的空洞、坠崖的惊恐…种种非人的折磨感,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他的灵魂上。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苏晚所承受的一切。这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因为它让你感同身受,让你知道,是你,亲手将你最爱的人推入了这个地狱。
“呃…嗬…”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主屏幕。代表苏晚意识体的“SW-Entity”标识依旧存在,但包裹它的那层代表痛苦的红色能量场,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狂暴,像一团燃烧的、不祥的血色恒星。而在它旁边,另一个由他意识数据构成的标识——“CM-Entity”——此刻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边缘数据不断波动、逸散,状态栏里赫然标注着:【严重精神污染】、【人格数据受损】。
他伤了她,也伤了自己。伤得比想象中更深。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私人终端上直连维生系统的警报,再次亮起了刺目的红光!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凄厉!
【警告:生命体征二次崩溃!】
【心搏骤停!重复!心搏骤停!】
【脑干反射消失!】
【启动最高级别急救协议!电击除颤准备!强心剂注射!】
“不——!!” 陈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顾不上脑中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脱,他像疯了一样冲向门口!苏晚!她的身体正在死亡!因为他愚蠢的、自以为是的第二次侵入!
他冲出工作室,跳上车,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发出亡命般的咆哮。新港市冰冷的霓虹在他扭曲的视野中拉成模糊的光带。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他不能让她死!他不能失去她!无论是现实的身体,还是“彼岸”中那个可能已经支离破碎的意识!
当他再次冲进“赛博生命”医院顶层特护区时,走廊里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刺耳的急救警报声响彻云霄。病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人影晃动,林慎之嘶哑的吼声和仪器尖锐的鸣叫混杂在一起:
“充电!200焦耳!所有人离开!Clear!”
“砰!” 沉闷的电击声。
“没有反应!再来!300焦耳!”
“砰!”
“注射肾上腺素1mg!快!”
“林医生!血压测不到了!”
“继续心肺复苏!不要停!”
陈默被两个保安死死拦在病房外。“陈先生!你不能进去!里面在抢救!” 保安的声音在陈默耳中如同蚊蚋。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病房内,透过晃动的人影缝隙,他看到苏晚的身体在病床上被电击得弹起,又落下,像一片没有生命的破布。几个医护人员轮流在她胸前用力按压,每一次按压都显得那么绝望。
林慎之背对着门口,白大褂上沾着不知名的污渍,他正对着除颤仪,准备第三次电击,但陈默清晰地看到,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那不仅仅是因为疲惫,更是因为一种…无力回天的恐惧。
一股冰冷的绝望,比在“彼岸”深渊中感受到的更甚,瞬间淹没了陈默。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慢慢滑落,瘫坐在走廊的地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被抽空了。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掌控她的意识,掌控她的命运。
结果,他差点亲手杀了她两次。
一次在意识里。
一次在现实中。
走廊尽头,电梯门无声滑开。一个穿着深色风衣,身影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是张显宗。他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只有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过混乱的走廊,最终定格在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陈默身上,以及病房内那正在上演的、与死神赛跑的抢救场景。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