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义务。
这四个字,瞬间勾住了舒菀的神经。
刚才因为“隐婚”而获得的一点点掌控感,荡然无存。
她就知道,这男人没那么好对付。
舒菀抬起脸,看向对面的男人。
“纪先生,你知道夫妻义务,在法律上具体指什么吗?”
“同居、忠诚、以及性生活的互相协助。”
她像在背诵教科书,冷静,客观,不带一丝情绪。
纪砚深挑了下眉,似乎对她能面不改色地谈论这个话题感到意外。
他向后靠进椅背里,姿态闲适。
“我的理解更简单。”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舒菀:“……”
行。
你牛逼。
她算是看出来了,跟纪砚深这种人讲道理,没用。
他就是道理。
公证人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博弈。
舒菀盯着那份协议看了半晌。
签,还是不签?
签了,她就成了纪太太,一个有义务陪他睡觉的,被隐藏起来的纪太太。
不签,她就要独自面对舒家的内忧外患,以及爷爷那边的压力。
她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但她也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
舒菀拿起那支钢笔。
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她混乱的思绪冷静了几分。
算了,睡就睡吧。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前夜纠缠的画面,男人紧实的腹肌,流畅的人鱼线,还有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力道……
舒菀的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又被理智压下。
从某种角度看,就纪砚深那样的顶级皮囊和体力,真要算起来,谁占便宜还不好说。
她这么说服自己,心底那点抗拒和羞耻,终于被压了下去。
她在乙方签名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舒菀。
字迹清秀,利落,带着医学生特有的严谨。
公证人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盖上钢印。
“好了。恭喜纪总,恭喜……纪太太。”
纪砚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动作不疾不徐。
“走。”
“去哪儿?”舒菀没动,“不是办完了?”
纪砚深瞥了她一眼。
“最后一步。”
他没多解释,径直朝外走去。
舒菀只能拿起自己的包,跟了上去。
两人再次坐进那辆宾利,纪砚深一脚油门,车子又一次汇入车流。
舒菀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街景,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庄严的政府大楼前。
——海城市民政局。
舒菀的脑子“嗡”地一声。
她猛地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声音都变了调。
“纪砚深你疯了?!”
“领证?现在?!”
他甚至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纪砚深解开安全带,侧过身。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他伸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锁骨。
很轻,却像一道电流。
舒菀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车。”
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舒菀被他半拖半拽地拉下了车。
纪砚深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一位工作人员从侧门出来,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纪总,都安排好了。”
特殊通道,一路畅通无阻。
舒菀感觉自己像个被绑架的提线木偶,整个人都是懵的。
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专门用来拍结婚照的房间。
红色的背景布,刺眼的闪光灯。
摄影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纪砚深,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纪、纪总,请坐。”
舒菀被按在凳子上,身体绷直。
纪砚深在她身边坐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属于他的气息,霸道地将她笼罩。
摄影师在镜头后指挥:“两位靠近一点,对,再近一点。”
纪砚深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舒菀的肩膀。
他的掌心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她皮肤发麻。
“新郎新娘,笑一笑。”摄影师提醒。
笑?
舒菀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前晚伤口还疼吗?”
舒菀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
这个混蛋!
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猛地扭过头,怒视着他,嘴巴微微张开,正要骂人。
咔嚓——
闪光灯亮起。
摄影师看着相机屏幕,表情有点古怪。
“呃……这张……”
他把相机转过来给他们看。
照片上,舒菀一脸震惊又羞愤地瞪着纪砚深,而始作俑者正侧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画面极富戏剧性,也生动得过分。
舒菀:“删了!立刻给我删掉!”
这要是被做成结婚证件照,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纪砚深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
“不用。”
他开口,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愉悦,“这张洗一张出来,我要。”
舒菀:“?”
你有病吧!
最后,在舒菀的强烈抗议下,两人还是重新拍了一张。
这一次,纪砚深没再使坏。
他只是在摄影师看不到的角度,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拇指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一下,又一下。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舒菀的心跳,莫名地就漏了一拍。
第二次的快门声响起,照片定格。
标准的证件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接下来的流程快得不可思议。
填表,签字,盖章。
当两本崭新的红本本,递到他们手上时,舒菀还觉得像在做梦。
她翻开那本属于自己的。
照片上,她和纪砚深并肩而坐。
持证人那一栏,写着她的名字。
配偶那一栏,是纪砚深。
她,舒菀,就这么……嫁人了。
嫁给了这个认识不到四十八小时的男人。
两人走出民政局,坐回车里。
舒菀捏着那个小红本,还在发懵状态。
纪砚深已经启动车子,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上马路。
他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砸出巨浪。
“现在,纪太太。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