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妻义务。

这四个字,瞬间勾住了舒菀的神经。

刚才因为“隐婚”而获得的一点点掌控感,荡然无存。

她就知道,这男人没那么好对付。

舒菀抬起脸,看向对面的男人。

“纪先生,你知道夫妻义务,在法律上具体指什么吗?”

“同居、忠诚、以及性生活的互相协助。”

她像在背诵教科书,冷静,客观,不带一丝情绪。

纪砚深挑了下眉,似乎对她能面不改色地谈论这个话题感到意外。

他向后靠进椅背里,姿态闲适。

“我的理解更简单。”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舒菀:“……”

行。

你牛逼。

她算是看出来了,跟纪砚深这种人讲道理,没用。

他就是道理。

公证人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博弈。

舒菀盯着那份协议看了半晌。

签,还是不签?

签了,她就成了纪太太,一个有义务陪他睡觉的,被隐藏起来的纪太太。

不签,她就要独自面对舒家的内忧外患,以及爷爷那边的压力。

她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但她也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

舒菀拿起那支钢笔。

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她混乱的思绪冷静了几分。

算了,睡就睡吧。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前夜纠缠的画面,男人紧实的腹肌,流畅的人鱼线,还有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力道……

舒菀的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又被理智压下。

从某种角度看,就纪砚深那样的顶级皮囊和体力,真要算起来,谁占便宜还不好说。

她这么说服自己,心底那点抗拒和羞耻,终于被压了下去。

她在乙方签名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舒菀。

字迹清秀,利落,带着医学生特有的严谨。

公证人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盖上钢印。

“好了。恭喜纪总,恭喜……纪太太。”

纪砚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动作不疾不徐。

“走。”

“去哪儿?”舒菀没动,“不是办完了?”

纪砚深瞥了她一眼。

“最后一步。”

他没多解释,径直朝外走去。

舒菀只能拿起自己的包,跟了上去。

两人再次坐进那辆宾利,纪砚深一脚油门,车子又一次汇入车流。

舒菀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街景,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庄严的政府大楼前。

——海城市民政局。

舒菀的脑子“嗡”地一声。

她猛地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声音都变了调。

“纪砚深你疯了?!”

“领证?现在?!”

他甚至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纪砚深解开安全带,侧过身。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他伸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锁骨。

很轻,却像一道电流。

舒菀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车。”

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舒菀被他半拖半拽地拉下了车。

纪砚深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一位工作人员从侧门出来,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纪总,都安排好了。”

特殊通道,一路畅通无阻。

舒菀感觉自己像个被绑架的提线木偶,整个人都是懵的。

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专门用来拍结婚照的房间。

红色的背景布,刺眼的闪光灯。

摄影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纪砚深,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纪、纪总,请坐。”

舒菀被按在凳子上,身体绷直。

纪砚深在她身边坐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属于他的气息,霸道地将她笼罩。

摄影师在镜头后指挥:“两位靠近一点,对,再近一点。”

纪砚深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舒菀的肩膀。

他的掌心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她皮肤发麻。

“新郎新娘,笑一笑。”摄影师提醒。

笑?

舒菀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前晚伤口还疼吗?”

舒菀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

这个混蛋!

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猛地扭过头,怒视着他,嘴巴微微张开,正要骂人。

咔嚓——

闪光灯亮起。

摄影师看着相机屏幕,表情有点古怪。

“呃……这张……”

他把相机转过来给他们看。

照片上,舒菀一脸震惊又羞愤地瞪着纪砚深,而始作俑者正侧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画面极富戏剧性,也生动得过分。

舒菀:“删了!立刻给我删掉!”

这要是被做成结婚证件照,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纪砚深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

“不用。”

他开口,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愉悦,“这张洗一张出来,我要。”

舒菀:“?”

你有病吧!

最后,在舒菀的强烈抗议下,两人还是重新拍了一张。

这一次,纪砚深没再使坏。

他只是在摄影师看不到的角度,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拇指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一下,又一下。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舒菀的心跳,莫名地就漏了一拍。

第二次的快门声响起,照片定格。

标准的证件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接下来的流程快得不可思议。

填表,签字,盖章。

当两本崭新的红本本,递到他们手上时,舒菀还觉得像在做梦。

她翻开那本属于自己的。

照片上,她和纪砚深并肩而坐。

持证人那一栏,写着她的名字。

配偶那一栏,是纪砚深。

她,舒菀,就这么……嫁人了。

嫁给了这个认识不到四十八小时的男人。

两人走出民政局,坐回车里。

舒菀捏着那个小红本,还在发懵状态。

纪砚深已经启动车子,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上马路。

他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砸出巨浪。

“现在,纪太太。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