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屏上，一片空白。没有区号，没有号码，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铃声还在响。一声接着一声，凄厉，急促，固执。它不像是在呼叫，更像是在——叫魂。
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向上爬。但十年未解的疑云，像一团乱麻堵在心口。那根刻着妈名字的链子，那条索命的信息，黄毛反常的癫狂……一股邪火猛地顶上来，混杂着恐惧，烧得我眼睛发红。
我咬着后槽牙，牙龈几乎咬出血。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近乎自毁的狠劲，我猛地伸出手，狠狠按下了那个绿色的免提键——
四
“喂？！说话！谁？！”
我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甚至带着回声。
听筒里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沙沙......沙沙......」的...。
单调而持续的杂音。像是信号极差的老式收音机，收听着空茫的宇宙噪音。
但在这片“沙沙”声的底下，似乎还隐藏着另一种声音——一种缓慢的、粘滞的……像是什么巨大的、湿透了的、沉重无比的东西，在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污水里，极其艰难地搅动、翻滚。
“说话！！你他妈到底是谁？！”
焦躁和恐惧让我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刺耳。
那“沙沙”声和水流搅动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绝对的死寂。
然后——
“滴答……”
“滴答……”
“滴答……”
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粘滞感的滴水声，从听筒里传出来。那声音太真切了，仿佛就在耳边，水滴正落在某种冰冷光滑的表面上。
紧接着，一个异常嘶哑、扭曲的妇人嗓音，极其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听筒里挤出来，那声音仿佛喉咙里塞满了腐臭的泥沙、破碎的水草和断裂的骨茬，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和绝望，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
“……是……我……妈妈……金链子……不够……不够啊……”
瞬间！
我脑子里像被投进了一颗烧红的炸弹！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这语调！这扭曲变形却深埋在记忆最底层、如同噩梦般熟悉的声线！
是她？！
真的是她？！
“妈……妈？！是你吗？！你在哪儿？！！”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
“嘶——啦——嘎吱——！！！”
回应我的，是听筒里猛地爆发出的一阵尖锐到极致的、令人牙根发酸、头皮发麻的抓挠声！
那是指甲！长长的、或许已经劈裂折断的指甲，在疯狂地、绝望地刮擦、撕扯着某种坚硬的、冰冷的表面！木头？石头？或者是……冰？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疯狂，仿佛声音的主人正被禁锢在一个狭窄、冰冷、绝望的黑暗空间里，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疯狂抓挠着困住她的囚笼！
“……不够……不够啊……！！”
那凄厉的嗓音陡然拔高，爆发出疯狂的、无边无际的、滔天的怨恨！
“……锁……锁死了……锁死了！！锁死了我的命啊！！！”
“锁住什么了？！妈！你到底在哪儿？！！告诉我！！”我失去了所有理智，对着话筒失控地狂吼，恐惧和绝望像冰水混合着玻璃渣，从头顶浇下，冻僵了四肢百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