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被我疯狂而笃定的眼神慑住了一瞬。
她惊疑不定地掰开我的手,狠狠啐了一口:“疯婆子!等着!”
门锁上,脚步声匆匆远去。
等待的时间,每一息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他会信吗?会来吗?还是直接赐我一死?
不知过了多久,铁链再次哗啦作响。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裴景瑄,而是裴景瑄身边那个心腹侍卫,陆川。
“殿下要见你。”
我被带到了一间阴冷空旷的屋子,像是刑房。
裴景瑄背对着我站在阴影里,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
“说。”他转过身,声音冰冷,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我挺直了僵硬的脊背,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西市,三不管地带,有个叫刘癞子的赌档老板。王尚书通敌的关键账页,在他手里。”
我顿了顿,压下所有恐惧和屈辱,抛出唯一的筹码。
“我替你拿到它。条件是他日你若重登大宝,放我自由。一纸休书,两不相干,永不纠缠!”
6、
裴景瑄的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审视、怀疑、算计、玩味……
他缓缓踱步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彻底将我笼罩。
他用指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
“沈清烟。”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字缝间都像渗透着砒霜。
“你最好,真有这个本事。”
他手指用力,捏得我下颌骨生疼。
“若你敢骗我,或事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松开手,转身,声音斩钉截铁。
“陆川!给她处理伤口,换身能见人的衣服。明日子时前,我要看到那页纸!”
陆川的动作很快。
粗糙的药粉按在额角和脸颊被鞭子抽打的伤口上,疼得我倒抽冷气。
一件半旧的灰布棉袄取代了我身上的单衣,虽然依旧单薄,但至少能裹住刺骨的寒意。
“记住殿下的条件。”
陆川的声音毫无波澜:“明日亥时,西市牌楼下。刘癞子认得你沈家的旧人,别耍花样。”
他丢给我一小块碎银和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匕。
“你的命,全在那页纸上。”
匕首冰凉沉重,贴着我的小腿。
这不是信任,是更深的枷锁。
裴景瑄在警告我,事成,有一线生机。
事败或背叛,陆川会亲手用这把刀送我上路。
7、
我只身来到西市三不管地带,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酒气和汗臭味。
戌时。
我裹紧棉袄,混迹在吆五喝六的赌徒和浓妆艳抹的流莺中,走向那个挂着破旧“刘记”幡子的赌档。
刘癞子果然还在,比几年前更邋遢,酒糟鼻通红,正唾沫横飞地摇着骰盅。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我,起初是茫然,随即猛地瞪大:“你……你是沈家那个……”
“刘叔,借一步说话?”
我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将那块碎银塞进他油腻的手里。
“我手上有桩大富贵,是关于……王大人那本蓝皮册子。”
听到这,他脸色骤变,眼神闪烁,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
“你找死?!”
他压低声音,像受惊的老鼠,把我往旁边漆黑的巷子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