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有月余就是春闱,因着陛下对皇后的恩宠,陆向钦这个国舅破格获得了主考官资格。

而春闱前举办祭礼是大雍的传统,意在为众考子祈福,以表在位者对人才的重视。

和春闱时间一致,每三年一次的祭礼,都由出云寺负责。

今年主持仪式的,则是佛子铭钰。

陆父说佛子重病不振,恐出席不了祭礼。

听到熟悉的名字,苏晚栀不由愣了下神。

“丫头认识那铭钰和尚?”陆贺笑着问。

面对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苏晚栀显得很是坦荡:“我随奶奶寺中修行十年,与佛子大人有过数面之缘。”

浑然忘记自己才是那个叫铭钰害病的罪魁祸首,提及他公开讲经能引兽类旁听时,脸上适当流露一丝崇拜。

陆引章嗤笑:“一个秃驴而已,也就是些蠢材乐意将他捧成神明。”

他握着晚栀的手捏了捏,有些不大高兴。

陆向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厌恶的看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顾忌老爷子在场,生生忍住了到嘴的说教。

陆贺岔开话题:“明日便是你夫妻二人回门之日,饭后让引章随礼去库房自取些喜欢的礼物带上,也算是老陆家一份心意。”

“晚栀记住了。”苏晚栀笑容温婉。

他用的是“自取”,便是已知孟月将库房钥匙交给她的事。

说明这府中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他老人家耳目。

用完膳后,她接过侍女帕子擦拭嘴角时,不经意瞥见斜对面陆宁澈眼里未消的探究,落落大方勾了勾唇。

不管陆宁澈对自己是怀疑还是好奇,于她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当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探寻欲,剩下的事可想而知。

按照太师的意思,苏晚栀随陆引章一同备了几样礼后,便独自回了屋。

男人则被老爷子唤去了书房。

斜靠在美人榻上,她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大雍崇文,因而圣上对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异常看重。

太师德高望重,接连几届试题都由他带头撰写及批改,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嫌,也不该由陆向钦担任主考官。

父子同堂,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极容易引火烧身。

皇帝突然破格提拔陆父,莫非是想要借机敲打陆家?

她记得上辈子这场春闱出了重大事故,被称之为大雍有史以来最大的舞弊案,牵连不少官宦贵族。

苏晚栀猛地坐起身来,额角渗了层薄汗,她捂着跳快了拍的心脏,美眸划过一丝恍然。

上辈子的舞弊案由被替了成绩的一甲裴砚安击登闻鼓而起,惊动皇帝后龙颜大怒,命太子亲自调查,撤职查办了不少官员。

但她清清楚楚记得,落马的主考官并非陆父。

如果事情偏离了前世的轨迹,那她所知道的未来还是未来吗?

不管走向如何变化,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把那个男人攥在手里——

只用了几年时间就官至一品首辅的裴砚安。

“娘子怎的一身冷汗,可是感染风寒了?”陆引章进门便瞧见她煞白脸色,急匆匆甩袍走到她跟前,抬手轻抚她额面。

而后厉声斥了一旁的弄影两句,命她快去喊府医过来。

苏晚栀摇摇头:“妾身没有大碍,只是方才小憩,做了个噩梦,受了点惊吓。”

将脸靠在男人胸膛,自然亲昵的双手环住他劲腰。

发现他脱离了轮椅,苏晚栀忽的抬头,面染惊讶:“夫君,你的腿……”

陆引章开怀一笑,将她抱起后靠在榻上,让她侧坐在自己大腿:“小老头不知从哪求来一贴神药,叫什么黑玉断续膏,以内力辅用,生骨有奇效。”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恢复能力不同一般,老爷子下手看着狠,也只是伤了他皮骨。

这点小伤对皮糙肉厚的他来说不算什么,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好全。

但老爷子生怕他耽误下个月的会试,愣是想方设法找来了续骨奇药。

就他那一壶不满半壶晃荡的水平,去了也是陪跑,这不是平白浪费圣上给三品以上大臣后代的直升考试名额嘛。

“夫君能早早痊愈,妾身自是万般欢喜。”苏晚栀攀着他的肩,杏眼脉脉含情。

她心里却不平静,黑玉断续膏乃药王谷秘药,千金难得一副。

上辈子,可从未听过太师府跟药王谷有所牵扯。

一旁的弄影识趣退到门外,替二人掩好房门。

陆引章往身后靠了靠,曲起手指弹了弹她耳畔珠坠:“欢喜爷总算不是个残废?”

“夫君就算是残废,妾身也不会有半点嫌弃。”苏晚栀软软靠在他怀里。

她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了这家伙的敏感神经,分明从他耷拉的眼角里看出了一丝不虞。

男人有时候就像情绪多变的小孩,可以迁就,但决不能叫他觉得自己没有脾气。

她绞着手指,声音沉闷:“夫君说那话,是觉着妾身有异心不成?”

“真若是如此,昨儿个又何必八抬大轿娶我进门。”

说着,她推搡开男人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就要起身。

“也是,旁人都说了,夫君指定要娶的侯府小姐并不是我……”

陆引章忙抱住她,亲亲她的唇:“哪儿的话,娘子可是爷的天定姻缘,休听那些烂嘴生疮的贱东西乱嚼舌根子。”

肯定是陆宁澈那货见不得他好,故意叫他娘子听到些似是而非的话。

见怀里的人闷闷不乐,他原先想问的淮阳侯世子大婚当天拦花轿的事也憋回了嘴里。

只觉得是自己名声太差,大舅哥怕妹妹嫁过来受苦受罪,这才闹出了那档子事。

他还想着明日随媳妇回门之际,跟大舅哥好好喝上一番,修补修补印象。

哪知对方看他,却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的好娘子还气着呢?”陆引章挠挠她侧腰,“爷保证,以后再不胡说惹恼你。”

“一言既出。”苏晚栀扭着身子躲了躲,怕痒的她忍不住发笑,白瓷般的面颊愈发娇艳。

看得陆引章一阵口干舌燥,他贴过去蹭了蹭女孩的脸笑着接话:“八匹马都追不上。”

两人在美人榻上嬉闹一阵。

翌日清晨,回门之时,陆引章陪苏晚栀前往侯府。

趴床养伤的李清源也固执来门口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