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小心。”陆宁澈一手扶住她,一手替她接住差点撞翻的托盘。
掌下柳腰纤细不盈一握,他流连轻触,片刻后收回手,客气疏离退后一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只袖中手指悄悄捻了捻,似在回味。
苏晚栀眸中惊色渐消,双手托着手里的糕点,心有余悸的笑着说:“还好有小叔在,不然我今儿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她身后端着茶水和餐具的王妈和弄影,朝男人弯了弯腰:“奴婢见过二少爷。”
陆宁澈扬了扬手,侧开身体:“恰好遇见嫂嫂,看来澈口福不浅。”
在苏晚栀进屋后,本来要离开的他,也跟着踏进了门槛。
“小栀来了。”孟月瞧见她,温婉笑容绽放在嘴角。
晚栀欠了欠身:“二娘。”
她将手里的点心端到桌前,“您快来尝尝这杏仁糕。”
孟月拿起一块咬了口,质地细腻入口即化,甜味在舌尖缓缓扩散,她偏头看向晚栀。
女孩眼巴巴望着自己,眸光比星子还亮。
这丫头身上像是有种吸引人的魅力,叫她一见面就喜欢的紧。
若她也有个这般机灵的女儿该有多好,可惜老爷他……
想到什么,她眸光黯淡了些。
苏晚栀一脸紧张:“二娘,可是这糕点哪里有问题?”
她连忙塞了块到嘴里,吞咽后舔了舔唇,“感觉甜了些,还有进步空间。”
孟月见小丫头误会了自己的表情,还煞有其事找出了缺点,这般认真的模样叫人觉得甚是可爱。
“哪里,小栀心灵手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美味的点心。”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苏晚栀笑得眉眼比月牙弯:“二娘喜欢就好,您再试试这个。”
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这是儿媳调制的花果茶,有养颜奇效。”
王妈不忘替她邀功,出声补充道:“大少夫人今儿特地起了个大早,全程亲力亲为不曾假手于人,只为博夫人开心。”
孟月面相和蔼好说话,对小姐的喜爱溢于言表,她这时开口便有锦上添花之效。
她原先是宫里的嬷嬷,为人处世这方面精得很,侯府花了大价钱才请动她出山。
受她教养礼仪,晚栀敬她如长辈,对她多有关心,这才拉拢得王妈视自己为亲女儿,处处替她操心。
孟月果然更加高兴,拉着晚栀的手好一顿夸赞。
自进门后便站在一边的陆宁澈,视线在自己母亲和苏晚栀脸上来回流转。
又看了看桌上的果茶和糕点,他扯了扯嘴角,轻咳一声以彰示存在感。
“澈儿怎会在此?”孟月像是才发现他,皱眉问,“你不是说书院还有些事脱不开身?”
陆宁澈略显稚气的娃娃脸挂着讨喜的笑:“受嫂嫂带来的美味诱惑,便觉得那些俗事都不打紧,明日再办也不迟。”
孟月轻笑,招呼他上前品尝:“你这小子总改不了嘴馋的毛病。”
往日幼时也是引章吃啥他要啥,直闹得她头疼不已。
陆宁澈拈起一块,却没直接吃,而是略显苦恼的皱起眉。
苏晚栀眨眨眼,望着他无声询问。
男人颊边酒窝凹陷,目光转向她捏着糕点的手:“澈以为嫂嫂手里的,似乎要更美味些。”
纤细削葱手,白若月光明。
泛着点点油光的指甲盖,莹润粉嫩好比那颇有盛名的东珠。
有此衬托下,模样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杏仁糕,都叫人口舌生津多了几分馋意。
分明是带着丝调戏的话,在他脸上公然无害的笑容加持下,显出小孩般的幼稚和俏皮。
孟月差点打翻手里的果茶,第一次见到儿子这般轻浮一面的她板正了脸:“澈儿,休得无礼!”
陆宁澈耸耸肩:“开个玩笑,嫂嫂不会介意吧?”
苏晚栀轻笑着摇头,大方的将手里的杏仁糕递给他:“别人手里的总感觉最香,小时候偷吃糖葫芦也是这样。”
孟月就着她的话,没好气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多大了,还跟稚儿一般。”
“还是嫂嫂懂我。”陆宁澈将手中两块点心吃了个干净,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眯着眼细细品味一番,片刻后他忽然道,“这杏仁糕乃岭南特产,嫂嫂也去过那遥远偏僻之地?”
他一双桃花眼与晚栀对视,清冽的眸子宛如石潭无波,能轻易将人照透。
苏晚栀眼神没有任何闪躲:“我曾随父母下放岭南,时逢旱年丢了不少性命。”
想起当初那场大灾,她沉默低头,抹了抹眼角的泪。
孟月隔桌握住她的手:“老将军当初遭奸人所害,累及家人流放岭南,数年才得以昭雪。”
“那等荒凉之地,实在是苦了你们了。”
苏晚栀摇头:“真正苦的是那些死无庇尸之所的百姓。”
“你这孩子委实心善。”孟月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
陆宁澈眸光闪了闪,朝她拱手鞠了一躬:“澈有罪,哪壶不开提哪壶,叫嫂嫂想起了伤心事。”
孟月乜斜他一眼:“有罪就该罚,就罚你今日陪同丫头去视察城中几个铺子。”
“孩儿都听娘的。”陆宁澈无奈笑了笑。
孟月满意点头,对晚栀说:“你既已接管库房钥匙,日后便要学着掌家,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陆家在京中的铺子,澈儿都一清二楚,由他担任向导再好不过。”
苏晚栀不好推辞,起身行礼:“二娘的话儿媳谨记在心。”
“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劳烦小叔稍等片刻。”她对陆宁澈说完,带着身后的弄影和王妈离开。
出门后,她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指,想起男人盯过来的灼灼视线,不由挑了挑眉。
陆宁澈其人,俨然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可不能轻易小瞧了去。
屋内,
孟月看着她离去的窈窕背影,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
陆宁澈蓦地出声:“母亲很喜欢她?”
“当然。”孟月又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和茶水,感叹道,“这般灵动的女孩,怎能不招人稀罕?”
她走向身形高大的青年,替他理了理衣领,“你也老大不小,该寻一门亲事了,明儿我就求老爷替你物色几个合适的姑娘。”
陆宁澈嘴角弧度落下:“这事孩儿自有分寸,母亲莫要操之过急。”
“澈儿可是有心悦的姑娘了?”孟月高兴问他。
他捻了捻袖口:“该是我的,总也跑不掉。”
看着他眼里暗沉的幽光,孟月心脏一紧,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