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宁澈正准备送母亲回霜华居,就在长廊处听到苏晚栀铿锵有力的话。

他呢喃出声:“女子亦有鸿鹄志,巾帼何必让须眉。”

视线追随着倩影远去,他一双桃花眼因探究与兴味交织,而绽放出别样光彩。

嫂嫂的鸿鹄志又是什么呢?

真令人好奇呢。

“小栀今日只拿了柳掌柜开刀立威,而选择放其他人一马,只怕也是为我考虑。”孟月看向自己儿子,“此事非是个例,若要深究,从前代为掌家的我也难辞其咎。澈儿,往后你要念她一恩。”

陆宁澈颔首:“孩儿谨记母亲吩咐。”

孟月神色里藏着丝羡慕:“小栀若为男儿,未必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她自小便是太师府的家生子,十五岁成为老爷的通房,即便被抬为姨娘,一辈子也忘不了为奴的本分。

囿于这深宅大院,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再想挪一挪脚,好像也走不动了。

陆宁澈勾唇:“嫂嫂这般心机手腕样样不缺的奇女子,不该摊上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孟月肩膀一颤,一脸错愕的望着他:“陆宁澈!引章再怎么样都是你大哥!你不该——”

“母亲。”陆宁澈皱眉打断她,“对那个草包有愧的是您,不必强加于我。”

他收敛面上戾气,甩袖离去。

孟月震惊后退,踉跄几步跌靠在栏杆旁,浑身忽的虚浮脱力久久无法起身。

“我真的做错了吗……”她哆嗦着手抓紧栏杆,用力到指尖泛白。

无尽的悔意和愧疚将她包裹,转化为眼角一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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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栀坐在院里的秋千上,旁边是一棵海棠树,繁叶簇拥含苞枝头,阴翳垂落刚好挡住不太刺眼的阳光。

旁边石桌摆放着王妈端来的茶点,弄影推着秋千,顺便念一嘴听来的八卦。

“管家去搜查柳掌柜家,将他偷摸着想要转移钱财的外室抓了个正着,这外室还是同住一巷的寡妇。”

苏晚栀眸光晶亮的瞅着她:“柳掌柜媳妇不闹么?可有打起来?”

弄影点头如捣蒜:“抓头发扯衣服,柳家娘子拖着那外室,二人从巷中纠缠到巷尾,围观者数不胜数。”

“然后呢?”苏晚栀被吊足了胃口,连忙追问。

弄影抱着藤索,朝王妈努努嘴:“奴婢还没听完呢,就被嬷嬷喊了回来。”

“你这妮子倒是怪罪起老身来了。”王妈上前要抓她。

弄影小跑两步,回过头扮了个鬼脸。

转身还想跑,就见一身绯红锦衣的陆宁澈站在眼前。

她立刻蹲身,王妈也跟着行礼:“奴婢(老奴)参见二公子。”

陆宁澈抬了抬手,径直走向秋千上一副惬意模样的女子:“嫂嫂想知道的后续,澈大概知道一些。”

苏晚栀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到底是男人挑选来的护院,瞧见原主子进来,就跟摆设一样。

“小叔挑护院的眼光不行,竟惰懒到连人来了都不知向主子通传一声。”

她坐着没起身,高度比来人矮上大半截,气势却不输半分。

眉梢一挑,阴阳怪气接着道,“还是说,他们瞎了残了连主子都分不清是谁?”

陆宁澈堆着笑:“嫂嫂不满意,澈稍后就将他们换了去。”

他态度极好的弯腰道歉,“都怪澈办事不力,还请嫂嫂原谅则个。”

苏晚栀慵懒靠在秋千上:“免了,小叔在这府内手眼通天,我哪敢有半点怨怪。”

她表情淡然,语调婉转,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暗示。

陆宁澈眸光微闪,直起腰站在她身侧,抓着藤索自发替她推秋千:“澈让嫂嫂不开心,便是澈的不是。”

他这话听起来似有宠溺。

苏晚栀眉头紧蹙,松展后给王妈使了个眼色。

王妈立刻带着弄影退下。

院里只剩她和陆宁澈两个人。

细碎的阳光错落在海棠枝叶间,跳动的光影在二人身上斑驳,宛如一幅浮光鎏金的美好画卷。

苏晚栀轻轻荡起又落下,她歪了歪脑袋,偏头问:“后续呢?”

杏眼流光,止不住好奇。

陆宁澈唇边酒窝浮现:“外室被打,一怒之下选择鱼死网破,告发柳掌柜暗中放羊羔利。”

苏晚栀怔了怔,放羊羔利可不是小事。

按大雍律例,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连坐三族。

“柳掌柜虽贪却也不敢妄做这等违法之事,怕是另有牵头人。”

区区米粮店老板,人微言轻,就算胆大包天也不一定有相应的门路。

请他入局,最大的可能是想借陆家之势。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抓着秋千藤索的手,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罩住。

立刻缩回手起身,离秋千远了些后,她不满的看着对方,气得耳面泛红。

陆宁澈倒是无比淡定,仿佛刚才做出孟浪出格行为的不是自己一样。

若非晚栀知他心思不轨,恐怕都要当他是不小心。

然就算心知肚明,也只能装作无事。

捕猎者的较量,或许从初见就已经开始。

“不愧是嫂嫂,一语中的。”他赞赏出声,“不过是几个旁支宵小,妄借陆氏荫庇,如今已被一并送官。”

苏晚栀坐到石桌旁,皱着脸:“你就不怕此事闹大有损太师府名誉?”

陆宁澈向她靠近:“嫂嫂不必担心,外人只会颂扬陆家大义灭亲。”

话音刚落,他忽然蹲在晚栀面前,将她左手捉住。

苏晚栀朱唇讶然微张:“小叔这是要做什么?”

她面上闪过一抹惊慌,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没成功。

“嫂嫂不必害怕。”男人温言软语,笑涡深陷,“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有非分之想,澈也不敢对嫂嫂怎样。”

苏晚栀面染胭脂,看不出是羞是怒:“男女授受不亲,小叔还请自重。”

掌心沁着股凉意,男人不语,只替她泛红的手涂抹药膏。

上午为了拔高气势,她狠狠拍了两下桌子,怪肌肤过分娇嫩,红肿半天也不曾褪去。

“别动。”陆宁澈保持蹲身姿势,从怀中掏出锦帕,将她刚抹了药的手掌缠裹。

纯白的帕子并非她故意掉落的那块。

男人未曾起身,抬头望着女孩扯了扯唇角:“大哥不在,澈更该对嫂嫂倍加关心。”

苏晚栀抽回手,甩了他一耳光:“无耻之徒!”

愤怒转身回房。

陆宁澈抚摸着自己的脸,眸光越发深邃。

呐,嫂嫂连巴掌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