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安雅最后发来的那条简讯，只有一个匆忙的、甚至来不及打完的星号符号，像一声被掐断的呼喊，永恒地悬停在终端屏幕里。
心口猛地一抽，熟悉的钝痛蔓延开来。我强行把那点残影和情绪压回意识最底层，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不能想。工作，无穷无尽的工作，才是最好的麻醉剂。
最终版“玄女”的强制推送，在资本巨兽的咆哮和精密运转的营销机器推动下，如期而至。
上线第一秒，寰宇科技的主服务器集群承受了有史以来最狂暴的流量冲击，备用屏障瞬间过载熔断。
龙国的社交网络被“玄女”的名字和话题彻底吞噬、引爆。地铁里，写字楼狭窄的格子间，甚至烟火缭绕的路边摊，随处可见戴着轻薄头显、嘴角挂着迷离恍惚笑容的男性。
他们对着空气低语、微笑，指尖在虚无中颤抖、抚摸，仿佛真的在触碰梦中情人的脸颊，沉溺于公司为他们精心编织的温柔乡。
“她看着我！老天，她真的在看着我！眼神里有光！”
“那个声音…我从来没听过那么真实，那么勾人的声音…耳朵要怀孕了！”
“完美！无可挑剔！这才是完美的伴侣！ worth every credit!（值回每一分钱）”
后台数据面板在我眼前疯狂跳动，用户在线时长、付费道具购买率、情感依赖指数、甚至生理指标同步数据…每一条曲线都陡峭得令人心悸，也令人不安。一场史无前例的集体沉溺。
庆功宴在龙国最高的“凌霄阁”旋转餐厅举行。透明的穹顶外是璀璨而冰冷的都市星海。香槟塔流淌着金色的欲望，赵铭端着酒杯，穿行在一片赞誉与恭维声中，脸膛因兴奋和酒精而红亮。
“林首席！我们的大功臣！”他重重拍我的肩，力道大得发疼，酒气混着昂贵古龙水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看看！看看这盛况！这就是我们创造的时代！我们用代码和算法，满足了亿万人的梦！我们是新时代的造物主！”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宴会厅中央翩然起舞，那是被艺术化处理的“玄女”形象，光影勾勒出诱人而无垢的曲线，引发宾客们阵阵惊叹和贪婪的注视。
我挤出的笑容僵在脸上，长时间的工作让胃里一阵翻搅，杯中的香槟气泡如同无数细小而尖锐的嘲讽。
角落里，几个公司核心股东正低声谈笑，内容碎片透过嘈杂的音乐隐隐飘来：“…这批‘载体’的电耗指标还能再优化百分之五…‘饲养’成本必须压下来…下一批‘货’什么时候能通过‘净化通道’进来？市场需求太大了…”
“载体”？“饲养”？“净化通道”？这些冰冷的词汇像细针一样刺入我的耳膜。
一股模糊却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但香槟的泡沫、周围狂热的氛围、以及赵铭再次塞到我手里的另一杯冰酒迅速将其淹没。
杯壁冰凉刺骨，仿佛预兆。
“享受胜利，林玥。”赵铭的笑容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这是你应得的。公司不会亏待任何功臣。”
他们给了我一个厚得惊人的电子信用点支票，以及通往系统更深层的权限密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