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林薇的视线被吸引到了镜子下方。镜子底座与地板的缝隙里,渗出了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半干不干,像凝固了很久的血浆,混杂着铁锈,和门锁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那……以前住在这里的租客……”林薇忍不住开口,想问问之前的人是怎么忍受这种环境的。
话还没问完,赵老太突然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刚刚还残存的一点慈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让林薇头皮发麻的、刀锋般的冷意:“还有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晚上听到任何敲门声,不管是谁喊你,就算喊的是你的名字,也千万别开。”
老太太说完就走了,留下林薇一个人在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她关上门,那股混合着霉味和铁锈味的气息仿佛更浓了。她蹲下来收拾行李箱,手指碰到箱底一条备用的毛巾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镜子擦干净了,说不定能让这鬼地方亮堂点,也能少些晦气。
她打湿了毛巾,走到镜子前。就在湿毛巾即将碰到镜面的瞬间,“咔嗒”一声轻响,像是镜框里的木头在干燥收缩。林薇手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镜子——灰层下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她的动作,是镜子里的那个影子,在她静止不动的时候,朝着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晃了晃。
“是光线问题吧……看错了。”她小声嘀咕着,为自己的神经过敏感到好笑。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擦了擦镜面。厚厚的灰层被擦掉一块,露出了里面清晰的倒影——是她的后背,穿着今天那件浅蓝色的外套。
可她明明是正对着镜子的!
林薇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扇被她亲手关上的、斑驳的房门。她僵硬地、一寸寸地把头转回来,再看向镜子时,镜面又恢复了正常,清晰地照出她那张因惊恐而苍白的脸。
只是,镜中倒影的嘴角,在她本人完全没有笑的情况下,正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无声地向上翘起。
当晚十一点,林薇被渴醒了。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每咽一下口水都像在吞玻璃渣。她想起了赵老太那句“十点后别用水”的规矩,可实在渴得受不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没有灯的卫生间,借着窗外那轮惨白的月光摸索。
她拧开水龙头,水流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冲出来,而是“滴答……滴答……”地、极有节奏地滴落。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满是污垢的水池里,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涟漪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
而是一个女人的后脑勺,乌黑湿润的长发像水草一样垂在水池边缘,发梢的水珠正一颗颗滴落,汇入池中。
“啊!”林薇失声尖叫,猛地关掉水龙头。黑暗里,只剩下她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呼吸声在回响。她浑身发抖地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刺目的光柱猛地照向水池——里面只有她自己的倒影,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