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水池白色的陶瓷边缘,清晰地留下了一小滩水渍,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根不属于她的、乌黑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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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薇活在一种缓慢发酵的恐惧里。她总觉得房间里有另一双眼睛,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那面巨大的穿衣镜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她坐立难安。她开始失眠,夜里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醒,然后她会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镜子的方向,直到天色微明。
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发现镜子上的灰尘莫名其妙地少了一点。第一天,只有她亲手擦掉的那块是光亮的;第二天,光亮的区域已经扩大到了巴掌大小;到了第三天,镜面已经有三分之一恢复了洁净,能清晰地照出她的上半身。镜子仿佛活了过来,正用一种缓慢而固执的方式,一点点睁开它的眼睛,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镜子周围总会出现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第一天早上,她在镜框的雕花边缘,发现了一根黑色的长发,和卫生间水池边的那根一模一样。
第二天,镜子下方的地板上,多了几滴暗红色的水渍,她用纸巾擦干净后,地板上却留下淡淡的铁锈色印子,怎么都擦不掉。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似乎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第三天傍晚,她下班回来,发现自己随手放在书桌上的口红,被用过了。盖子没有盖紧,膏体顶端被磨得圆润,上面还留着一个模糊的、绝对不属于她的指印。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口红,对着镜子试了试色。镜中的她,面无表情。可就在她转开视线的瞬间,用余光瞥到,镜中的倒影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声的、涂满了鲜艳口红的诡异笑容。
“肯定是老鼠……对,是老鼠弄的。”林薇强迫自己用理性去解释这一切,她甚至去楼下买了好几个粘鼠板放在墙角。可到了夜里,那种细微的“沙沙”声依旧会准时响起。那声音根本不像是老鼠的爪子在刮地板,更像是……有人坐在黑暗里,用一把老旧的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干燥而粗硬的长发。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她甚至在白天偷偷跑去医院,但医生只是说她有些神经衰弱,给她开了几片安眠药。
第五天晚上,公司临时加班,林薇快十点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打开301的房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她明明记得早上出门时,为了壮胆,特意开了书桌上的小夜灯。
她摸黑走到书桌前,刚想去按台灯的开关,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清脆而突兀。
是镜子的声音。
林薇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汗毛一根根竖起。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借着窗外薄薄的月光,她看到那面穿衣镜上的灰尘几乎已经全都消失了,镜面光亮如新,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幽冷的死水。
镜中清晰地照出她的影子,可那个影子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她昨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水果刀——那把刀此刻本应安安静-静地躺在厨房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