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普通的梦,每个夜晚,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都会轮番上演。
有惊悚的未知危险,也有让人脊背发凉的诡异画面。
而当我试图探寻梦境背后的真相,却发现,这一切,
似乎与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梦中的恐惧,正悄然向现实蔓延……
《溺钟》
我的世界,开始于一场无声的嗡鸣。
“嗡——”
像是颅内有什么精密仪器骤然启动,又或是彻底崩坏。
眼前卧室的灯光开始疯狂抽搐,暖黄与漆黑像两军对垒,在我的视网膜上疯狂厮杀、炸裂。
我想叫,喉咙却像被冰冷的海藻死死缠住,只能挤出嗬嗬的漏气声,像一条濒死的鱼。
身体又一次被抽空,比上一次更彻底。
仿佛有人抽干了我的血液,又将融化的铅水灌进了我的骨髓,沉重地把我钉在这张柔软的床垫上,不断下陷。
景象开始融化。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像蜡烛一样软塌、流淌,杯中的水挣脱了地心引力,在半空中凝固成一条条扭曲闪烁的银色丝带。
墙壁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海腥味。
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卷起地板上我脱落的长发,诡异地盘旋上升。
我又坠下去了。
但这次不是空无一物的黑。
是粘稠的、冰冷的、带着巨大水压的黑。
我沉进了深海。
意识挣扎着浮出一点点,鼻腔里瞬间灌满咸涩冰冷的液体,呛得我剧烈咳嗽,吐出的却只是更多冰冷的海水。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深蓝,光线微弱,只有远处偶尔闪过幽绿的光斑,像某种深海生物冷漠窥探的眼睛。
我悬浮在我卧室的中央。
被子像有了生命的水草,缠绕着我的四肢,每一次挣扎都耗费巨力。
这不是梦。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鱼钩,拽住了我恐惧的神经。
太清晰了——睡衣吸饱水后沉甸甸的垂坠感,脚踝上缠绕的每一根棉线纤维的触感,
还有喉咙被呛伤后涌上来的、鲜明的铁锈味。
卧室的家具在水中缓慢漂移,如同海底沉船的遗骸。
梳妆台的镜子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照着我惊恐变形的脸,成千上百个我,在同一时刻窒息。
衣柜门敞开着,里面的衣服像一群苍白慵懒的水母,舒展,飘动。
那些深色的外套,在昏暗中化成张牙舞爪的鬼影。
我必须离开。
窒息感像潮水漫涨,胸腔里的空气被无情地挤压出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的锐痛。
阳台!那扇老式的防盗铁窗!
我拼命向那个方向划水,阻力大得不可思议。
划过墙壁时,那幅巨大的婚纱照浸泡在水中,照片里我和妻子的脸泡得肿胀惨白,
嘴角却咧着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眼睛直勾勾地,随着我移动。
终于触碰到冰冷的铁条。锈迹粗糙地蹭过我的掌心。
月牙锁!我摸索到它,但它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肺要炸了。
眼前黑斑缭乱,耳边是万千人在水底低语的嗡嗡声。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猛拽,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指甲翻起,渗出的血丝在水中氤氲成淡红的雾。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