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在那一刻晕厥。用最后的意识拉开铁窗，外面的水流瞬间涌入，带着更浓烈的腥臭。
我钻出去，一股强大的浮力立刻托住我向上。
闭上眼，放弃挣扎，任由身体上浮。
极限的窒息让大脑产生绚烂的幻觉：闪过暴雨中外卖盒上冰冷的反光，
闪过一楼黑暗中那双窥视的眼睛……肺像被挤压到极限的纸袋，下一秒就要彻底撕裂。
就在意识即将熄灭的瞬间，头顶出现了微光。
我奋力伸手，指尖终于刺破水面！
“咳！咳咳咳！”
我猛地吸进一口空气，却满是铁锈和腐败的怪味，呛得我撕心裂肺。
胸腔的灼痛稍缓，我挣扎着抬起头——
然后，彻底僵住。
这里不是大海。
头顶是我熟悉的居民楼天台，此刻却像孤岛一样浸泡在浑浊不堪的黄黑色海水里，只有半截废弃烟囱露出水面。
远处，城市的轮廓在低垂的乌云下挣扎，摩天大楼只露出顶端几层，像一座座绝望的墓碑。
街道变成了咆哮的河道，漂浮着汽车、广告牌、家具……以及一些模糊的、难以分辨的人形物体。
哭喊声、风声、浪涛声混合成一片濒死的哀嚎。
乌云压得极低，铅灰色的云层中，紫色的闪电如巨蛇扭动。
然后，我听到了那声音。
低沉的、震动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
我抬头，看见几条漆黑的巨影在云层中穿梭。
它们不像传说里的龙，它们更似巨蛇，布满冷硬鳞片，背生尖刺，头颅上密密麻麻全是闪烁着冰冷红光的眼睛。
它们咆哮，俯冲，撕咬水面上漂浮的一切。
突然，云层裂开。
一道神圣的金光刺破黑暗。
一只巨大的凤凰展开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双翼，清亮的啼鸣穿透所有混乱。
它俯冲，火焰缠上两条黑色巨龙，它们在惨叫中扭曲、燃烧，化为黑烟消散。
龙与凤在天际厮杀，火焰与黑雾碰撞，电闪雷鸣，如同神话的终末之战。
我看得失神，直到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
远处，一座我曾无数次路过、高耸入云的地标大厦，正缓缓倾斜。
它的根基早已被海水泡烂，此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朝着我的方向，轰然倒塌！
混凝土和钢筋组成的山峦，携带着灭世的巨浪，向我砸来。
我想逃，身体却无法动弹。阴影彻底将我吞噬。
“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
却没有疼痛。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重击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纹，然后彻底碎裂。
我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
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射进来，打在脸上，暖洋洋的。
我还在床上，睡衣干爽，枕头柔软，只有胸口残留着窒息般的闷痛。
墙上的电子钟冷静地显示：7：30。
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梦境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冰冷的海水，诡异的婚纱照，城市的毁灭，龙与凤凰……真实得令人战栗。
浑浑噩噩地刷牙，牙膏沫溅到镜子上，模糊了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带惊恐的男人。
“算了，晚上下班再点一份塔斯汀吧。”
我喃喃自语，试图用关于快餐的平凡念头驱散那些荒诞恐怖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