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石阶越往上走越陡,青苔湿滑得很,陈砚攥着登山杖的手心沁出了汗。老周跟在后面喘着粗气,刚才还咋舌的劲头早没了,只剩嘟囔:“这路怕不是修在云里头……”

话没说完,前头忽然飘来阵松脂香。陈砚抬头,见石阶尽头挡着丛野杜鹃,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簇成簇,把路遮得严严实实。他伸手拨开花枝,脚刚迈过去,就愣在原地。

眼前哪还有石阶?竟是片平地,地上铺着层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乎乎的。正对面立着块丈高的石头,方方正正,顶面磨得平平整整——不是棋盘石是什么?石边真有片冷杉林,树干笔直地戳进云里,风一吹,枝叶沙沙响,倒比溪涧的水声还清亮。

“还阳草……”陈砚下意识摸了摸背包,那户山民说过,还阳草长在冷杉根下的腐殖土里,叶上带紫斑。他刚要往林子里走,却见棋盘石上摆着样东西。

是个竹编的小筐,筐里垫着张油纸,纸上放着三株草。叶尖果然泛着紫,茎秆嫩得能掐出水,正是他要找的还阳草。筐边还压着张纸条,是用刚才那老人竹杖似的细竹片削的,上面用炭笔写了行字:“一株救急,两株留种,莫贪。”

老周也凑过来了,看见筐里的草眼睛直亮:“这……这是那老头留的?”

陈砚没应声。他忽然想起那老人塞给他的杉叶,叶尖的月牙缺口,竟和还阳草叶子上的紫斑形状分毫不差。刚才拨开杜鹃花丛时,好像瞥见花丛后有片灰布影子,快得像风掠过去——是那老人?可这么陡的石阶,他走得竟比他们还快?

“先把草收了。”陈砚把还阳草小心放进背包侧袋,又把竹筐摆回原处,“按纸条说的,留两株的根须,等下山时找背阴处埋了。”

老周点头时忽然“咦”了声,指着棋盘石角落:“那是啥?”

石缝里嵌着半块木片,黑沉沉的,看着有些年头了。陈砚抠出来擦了擦,木片上竟刻着棋盘格,边角的纹路和那老人竹杖头的棋墩一模一样,连缺的那一角都分毫不差。

风又起来了,冷杉林里飘下片叶子,正落在木片上。陈砚抬头望,云在杉树梢上翻涌,刚才还看得清的山路早被雾盖了,倒像是这棋盘石和冷杉林,凭空落在云里头。

“走吧。”他把木片揣进兜里,木片磨得温润,倒不扎手,“天快阴了,得赶在起雾前下山。”

老周跟着他往回走,路过那丛杜鹃时回头望了眼,棋盘石已经藏在雾里了,只剩冷杉的清香还飘着。“陈哥,”他忽然小声说,“你说那老头……真是捡蘑菇的?”

陈砚没回头。兜里的木片贴着心口,温温的。溪涧的水声又听见了,比来时清楚,倒像是有人在前头引路似的,把雾都拨开了条缝。

第22章 无村界

风裹着沙砾打在望乡石上,老秦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攥紧了磨得发亮的开山斧:"茶倌没唬人,这风口一过,连鸟叫都没了。"他往身后瞥了眼,小林正蹲在地上系鞋带,裤脚沾着镇上的泥,还没被山里的露水浸透。

"小林,把水壶再检查检查。"小灵挨着陈砚站着,她手里捏着串野山楂干——还是今早从镇口老婆婆那儿买的,此刻嚼着只剩涩味。小林应着声翻背包,指尖蹭到包侧的搪瓷缸,那是在镇上借店家的灶烧开过的,现在还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