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裂痕
凌晨三点的廉租房，墙皮在寂静里簌簌掉灰。林建军攥着张卷边的工程图纸坐在床边，指腹反复摩挲着十年前隧道坍塌的标记线 —— 那道线被汗水浸得发乌，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窗外突然传来闷响，不是卡车碾过井盖的声音，是从地底钻出来的震颤，顺着床脚爬上来，攥住他的心脏往死里捏。
“轰隆 ——”
地鸣炸开的瞬间，林建军整个人被掀到地上。图纸飘落在积灰的地板上，隧道的线条跟着地砖的裂痕疯狂扭动。他爬起来去抓图纸，指尖刚碰到纸边，客厅的吊灯就砸了下来，水晶碎片溅到脚踝，火辣辣地疼。
“晓雨！” 赵兰的尖叫刺破黑暗。
林建军冲进卧室时，赵兰正把哮喘喷雾往女儿背包里塞，晓雨蜷缩在床头，小脸惨白，抓着妈妈的衣角发抖。“快穿衣服！” 赵兰的声音发颤，却没看他一眼，指尖把喷雾塞进背包侧兜时，力道大得差点扯破布料，“这次别想再让我们听你的，十年前的事，我没再信过你一次！”
十年前的隧道事故像根刺，扎在夫妻俩中间。当时林建军是工程负责人，垮塌发生时他在现场，却没能护住最后两个工人。报告交上去那天，赵兰抱着刚满周岁的晓雨，把他的安全帽摔在地上：“你建的破隧道，连自己人都护不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林建军去扯晓雨的外套，却被赵兰打开手。就在这时，“砰” 的一声巨响，儿子林默的房门被摔得震天响，他背着书包冲出来，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撕碎的乐队报名表，边缘还沾着眼泪印。
“我不去什么破避难所！” 林默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你撕了我的报名表，现在又想管我？” 赵兰昨天发现他偷偷报名校园乐队，当场就把表格撕了，说末日都要来了，还搞这些没用的。
“你敢再说一句！” 赵兰伸手要拽他的书包，地鸣突然又来，这次更凶，阳台的玻璃 “哗啦” 全碎了，花盆砸在楼下的防盗网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楼道里传来邻居的尖叫，“楼要塌了！快逃啊！”
林建军一把抱起晓雨，“去地下室！” 他拽着赵兰的胳膊往门口冲，林默咬着牙跟在后面。路过对门时，他瞥见张奶奶的轮椅卡在变形的电梯口，轮椅扶手还挂着晓雨昨天送的纸鹤，张奶奶抓着电梯门，脸涨得通红：“建军，帮我……”
“张奶奶！” 晓雨伸手要去够，余震突然袭来，天花板的水泥块掉下来，林建军抱着晓雨往楼下冲，赵兰回头看了眼张奶奶，咬着牙跟上。楼梯间里全是灰尘，有人从楼上滚下来，哭喊声混着砖石掉落的声音，像场噩梦。
地下车库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闪烁。林建军刚把晓雨放下，女儿就捂着胸口咳起来，声音越来越急，脸憋得发紫。“哮喘犯了！” 赵兰手忙脚乱摸背包，脸色瞬间惨白，“急救箱落家里了！我刚才太急，忘拿了！”
晓雨的咳嗽声越来越弱，林建军的心揪成一团，他摸遍了自己的口袋，只有半包烟和打火机。“怎么办？” 赵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抓着晓雨的手发抖。就在这时，林默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是半瓶止咳糖浆，标签都黄了，瓶口还沾着点糖浆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