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她不想让这三个字听起来像抱怨,于是加了句,「顺便改稿。」
他点点头,换鞋的时候忽然问,「你明天那件藏蓝裙子,放哪了?」
「第二层,左边。」她顿了顿,「你真的需要我到场吗?」
他看她一眼,「怎么?」
「没事。」她站起来,「你饿吗?我可以给你热饭。」
「不用了。」他解开领带,随手搭在椅背,「刚才吃过。」
她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回头看他。客厅的灯把他的侧脸勾得很清晰,线条好看,冷得像从玻璃里切出来。她突然觉得累,累得连指尖都发木。
「那你早点休息。」她说。
他嗯了一声,像是在响应一个日常的指令。她经过他身边,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混着雨的清冽和一点陌生的气息。她没有问,问了也不过是在墙上多贴一张无用的清单。
卧室的门轻轻带上,她靠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心跳平稳,像在空房里循环的空调风。她走到床边躺下,枕头里有洗衣液的清香,鼻腔被香味铺满,她闭眼,觉得眼睛里也有风在走。
她睡前习惯设置第二天的闹钟。手指在屏幕上滑过时间,停在七点。最后她把闹钟调到六点半。不是为了明天的家宴,只是为了有一点点无人在意的主动。
灯灭,黑暗在房间里铺开,像一面戳不破的幕。她想起下午会议上那个夸她「有故事」的副总,忽然觉得好笑。她的人生好像确实有故事,只是讲给谁听,谁懂,谁记得,谁愿意翻下一页。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在客厅停了一下,像是在看那桌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餐具。然后是书房门合上的声音,又一次很轻。她在黑暗里睁开眼,又闭上眼。她没有数呼吸,没有数羊。她在心里数三年。三年,像三根并排的细针,扎得不深,却一直在。
2
家宴前一晚,林笙的心比风更凉。
她挑出那件藏蓝色长裙挂在衣柜外,布料垂坠顺滑,镜子里的自己肩线清瘦,像是一幅未经上色的草稿。她盯着镜子看了许久,眼神里有种自己都辨不清的讽刺。三年来,她在这样的场合总像摆设,被当成顾寒深的附属品,点头、微笑、沉默,像道装饰。
第二天下午,顾寒深准时回来,西装笔挺,眉目清冷。见她换好了衣服,他只淡淡扫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林笙笑了笑,把手包拿起,跟在他身后下楼。
车厢里空气沉重。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里像被按下静音。顾寒深开口:「今天人多,你少说话。」
她偏过头看着他,语气平平:「我什么时候说过话?」
顾寒深握方向盘的手一顿,却没再多言。
宴会设在五星级酒店的顶楼厅,水晶吊灯下灯火辉煌。宾客三三两两围坐,笑声与酒气交织。顾母早已等候在门口,身着金色旗袍,眼神犀利。
「来了。」顾母看见两人,笑容疏冷,目光落在林笙身上,像在审视一件瑕疵品,「这裙子倒还算合适。」
林笙抿唇,只点点头。她很清楚,在顾母眼里,她永远是那个不够好的儿媳。
席间,顾母特意把她安排在远离主桌的位置,旁边坐着几个八卦味浓的亲戚。有人故意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她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