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轻声提醒：「两位，要不先到旁边商量。下一位。」
林笙没动。她看着那张纸，看着自己的指印，再看他。胸口像被风掀过，留下大片空白。
「你说你爱我。」她问，「什么时候？」
「很早。」他目光没有避，「婚前也有，只是……我不懂该怎么表达。婚后我更不敢。我妈那边，我公司那边，我以为我能用解决问题的方式把一切铺平，再把你安置在一个没有风浪的位置。我以为你会等。」
「我等了三年。」她把那张号码单捏皱，「等到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呼出一口气，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抑住冲动：「我这几天在收拾一些事情。你说孩子的事，我去医院做了检查，不是你的问题。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我不想给你压力。你以为自己不被需要，我该死。」
她微微一顿，眉眼里闪过惊讶，可那丝微光瞬间又被压下去。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求我心软？」她声音不大，却锋利，「信息的价值，在于时间。你错过了它最该出现的时刻。」
他看着她，沉声道：「我知道我错过太多。可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开始改，把每一件小事都说给你听，不再让你独自猜。」
「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她摇头，「你不签，那就不签。离婚需要双方自愿，婚姻也是。」
两人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得寂静而坚决。
外头光线往里涌，走廊里的脚步和呼吸交织。顾寒深忽然伸手，拿过那份表格，落笔在「财产分割」一栏迅速写了几行，把核心资产划给她，签了名字，又在「自愿离婚」一栏停住。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他把那张纸推到她面前，「除了这个。」
「你给我想要的东西最慢。」她盯着那行字，「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公司，不是房子。是看见，是被听见。」
他闭了闭眼。手机在他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没有看。第二声震动，第三声震动，像催命。他终于掏出来按了静音，看也不看是谁。
林笙看着他这个动作，心口起了一点讽刺的笑意，又落下。
「顾寒深。」她把号码单放回他手心，「你以为一句『我爱你』，就能把三年的空白填满。它能填，但不是今天，不是在这个窗口，不是在我已经按下手印之后。」
他攥紧号码单，指节发白：「那你要多久。我等。」
「我不知道。」她坦白，「我现在只知道，我要从这张椅子上站起来，先离开。」
她起身，拿起包。工作人员把证件从窗口递出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没多说什么。
顾寒深也站起来，挡在她前面，肩背挺直，眼里第一次不像冰，而是亮亮地疼。
「我送你。」
「不用。」她避开他，「你有很多电话要接，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也有。」
「我今后可以学会把『你』排在『很多事』前面。」他声音低沉，「我可以。」
「学会之前，别让我再做试题。」她侧身从他臂侧走过，步子平稳。
他跟在后面，隔着半臂距离，像怕靠近会吓走她，又怕远一点她会消失。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镜子里映出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数字从三跳到一，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