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分给我的。”
他看见我盯着瓶子,解释道。
“他们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但我尝不出来。”
我看着他拿起一颗草莓味的硬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牙齿咬下去时,脸上没任何表情。
他的喉结动了动,然后把糖吐出来,放回糖纸里,折成个小方块。
“还是没味道。”
他有点沮丧地说。
把糖放进玻璃瓶。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江照的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
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
正一页页地看。
日记本摊开在“2023年5月17日”那页。
我写着“妈妈今天又喝多了,她说我是个讨债鬼,我躲在衣柜里数到一千零五,她还没叫我出去”。
江照的表情很痛苦。
眉头皱着,眼眶红红的。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日记本上的字迹。
声音很哑:“别再写这些难过的事了,我会心疼。”
惊醒时,我摸出枕头下的日记本。
最新一页的字迹旁边,有一小片淡淡的水渍。像有人哭过,晕开了几个字的边角。
第二天见到江照时,他的眼睛果然肿了。
“你是不是……做了我的梦?”
课间操时,我故意站在他旁边的队伍里,压低声音问。
广播里放着《运动员进行曲》。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灰痕。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下巴上有颗小小的痣。
“我梦到你被锁在房间里。”
他说。
“很黑,你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嘴里数着一、二、三。”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
妈妈和爸爸吵架,总把我锁在储藏室里。
那里没有窗户。
只有一个小通气口。
透进一点点光。
我怕黑。
就数数字。
数到一千。
她就会开门了。
这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对不起。”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尖。
“是不是很难受?”
“是很难受。”
江照却笑了。
这次的笑容很明显。
嘴角弯起来,露出一点点牙齿。
“但我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感觉。”
“以前别人说我好怕,我都不懂,只觉得他们在吵闹。”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
他的指尖还是凉的。
但这次,我没躲开。
头发被他碰过的地方,暖暖的。
那天的夕阳很好。
我们坐在巷口的台阶上,看着光一点点暗下去。
巷子里有卖烤红薯的推车经过,甜香混着煤烟味飘过来。
我的影子不再是纯黑的了,边缘泛着点灰。
江照的手腕虽然还是灰色的。
但我发现,他的指尖偶尔会透出一点点暖光。
“林小满。”
他突然开口。
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点散。
“你以前……过得很难吧?”
我没说话,只是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风卷着落叶飘过,落在我们中间。
我突然觉得,那些被影子藏起来的难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现在。
有个人知道它们在那里,还愿意帮我分担一点点。
5
江照的手臂开始变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