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她盖好薄被，躺了一会，起身关了手机。黑暗中，城市的声音像潮水，她第一次在黑暗里安稳地呼吸。
第二天的面试在一幢新写字楼。前台给她发了访客牌，她坐在玻璃隔断外的长椅上，手心微微出汗。对面那位穿灰色西装的女生从会议室里出来，露出一个职业笑容。
「沈女士，请进。」
会议室的灯光略冷。面试官翻着她的简历，停在「自由写作者」那一行。
「这三年主要做了什么？」
「照顾家庭，也接过零散稿件。但我一直保持写作训练。」
「有作品链接吗？」
「没有公开刊发的链接，但有文案样稿。我也可以现场完成测试题。」
面试官把一份品牌简报推过来：「十分钟内写两段口播和一条标题，定位女性用户，主打『及时奖励自己』的情绪。」
她看了两遍简报，拿起笔。手写比键盘慢，但她的思路很快。她写下第一段口播，删掉最后一句，又重组了动词，把「犒赏」换成「接住」，把「离开焦虑」换成「把生活握稳」。
十分钟到。她把纸推回去。
面试官看完，笑了笑：「语感不错，落点干净。再写一条开屏标题？」
她想了两秒，写下：「今天太难，就先把自己接住。」
面试官点头：「我们会在三天内给你答复。如果通过，会先安排一周试岗。」
她起身道谢。走出会议室，肩膀上的紧绷感松了。她给自己买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在电梯里望向镜面中的人，忽然觉得陌生又亲切。
与此同时，顾祁东正在公司开例会。他的 PPT 流畅，数据漂亮，却在讲到第三季度投放节奏时卡了一下。同事递来眼神，他收回心神，继续往下推进。
会议结束，苏婉柔走过来，把一份新项目的资料放到他桌上。
「顾总，周五的酒会你去吗？」
「看安排。」
「别缺席，甲方很看重你。」她压低声音，「另外，昨天的圈子里有人转了个短视频，酒桌上你开玩笑那段，传来传去的。你最好处理一下。」
他眉心一跳：「谁传的？」
「不清楚，可能是现场有人录的。」她停顿，「这种事，容易被放大。」
「我知道了。」
她看他的神色，轻声道：「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
「不用。」他抬眼，语气收紧，「我会处理。」
她点点头，又笑了一下：「今晚一起吃个饭？」
「不必了，我有别的安排。」
苏婉柔离开后，办公室恢复安静。他把手机拿起来，打开和沈清晚的聊天框，输入：「晚上见个面，谈谈。」想了想，把「谈谈」删掉，换成「聊聊」。停顿几秒，又删掉。最后只剩下一个「在吗」。
信息发出去，像石子丢进湖里，没有回声。
晚上，他回到旧家。屋里空空，清洁剂的味道很新。玄关的小盘里没有钥匙，他像失去一个习惯。餐桌上压着一张清单，写着水电卡数值和每一项余额。字迹端正，不带情绪。
他站了很久，才把清单揣进口袋。
第二天中午，他又发了一条信息：「出来吃个饭？」
沈清晚在公交车上，握着拉环，余光里是城市匆忙的背影。她想了两秒，回过去：「不用。我在面试。请把我那批书寄到新地址，快递费我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