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腿一软坐在地上:"孩子们还能醒吗?"
老道士没答话,用指甲划破他中指,血珠滴在铜钱上竟被狐纹吸了进去。
第九枚铜钱突然变得滚烫,烫得陈三惨叫出声。
"八个孩子八条命,"老道士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爹当年用剥皮刀挑断的,是修炼百年的狐仙经脉。"
窗外槐树影子里,白衣女子静静站着。
她手腕上的红绳正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道观门槛上。
老道士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混着狐狸毛。
"明晚子时,"他喘着粗气往陈三怀里塞了把桃木钉,"带着剩下的铜钱去狐仙庙旧址。记住,见到血月就......"
话没说完,老道士突然瞪大眼睛。
陈三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十四娘就贴在自己背后,苍白的脸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她的嘴角慢慢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李道长,"她冰凉的手指抚上老道士的脖子,"您当年帮忙超度的经幡,可还留着?"
老道士的胡子突然着火,他惨叫着拍打下巴。
陈三想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火焰却感觉不到烫。
十四娘的笑声像无数银针往耳朵里钻:"第七枚。"
铜钱串应声断裂,七枚铜钱叮叮当当滚进香炉灰里。
陈三发疯似的去捞,却抓出满手焦黑的狐狸牙齿。
"你究竟要什么?"他崩溃地大喊,"我把命给你行不行?"
十四娘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透明。
她弯腰拾起一枚铜钱,轻轻按在自己凹陷的胸口:"我要你亲眼看着,那些孩子是怎么被抽干阳气的。"
道观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村长带着几个壮汉冲进来,看见满地狼藉倒吸凉气:"陈三!张铁匠家小子也昏了,嘴里......嘴里吐狐狸毛!"
陈三低头看香炉,七枚铜钱正在灰烬中慢慢下沉。
最上面那枚刻着狐眼的,不知何时变成了他父亲年轻时的脸。
4
陈三盯着香炉里父亲的脸,胃里翻涌着酸水。
那枚铜钱上的面容扭曲着,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么。
他颤抖着伸手去抓,却被村长一把拽住。
"你疯了吗?"村长胡子直抖,"张铁匠家小子嘴里吐出的毛和你爹当年卖的狐皮一个色!"
老道士突然扑到墙角木箱前,指甲抠开锈锁:"陈皮匠的账簿!当年他每杀一只都记在这......"
箱子里哗啦掉出本发黄的册子,封皮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
陈三膝盖发软。他认得那污渍,小时候总看见父亲半夜对着这本子擦刀。
指尖碰到账簿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胳膊窜上来。
"万历三十七年冬,"他哆嗦着翻开第一页,父亲工整的字迹刺得眼睛生疼,"青丘山南猎得白狐一只,皮相完好,售与苏州客得银五两。
" 雨点突然砸在道观瓦片上,像无数小石子滚过。
账簿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全是疯狂涂抹的墨团。
陈三突然翻到一页黏在一起的纸,撕开时簌簌掉下几根银白的毛。
"十三娘......"老道士突然跪倒在地,"当年最后那只怀崽的母狐......"
闪电劈开乌云,照亮账簿末页血写的字:"十四娘未死"。
陈三的指甲抠进纸缝,摸到夹层里有张薄如蝉翼的契约,上面按着父亲的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