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取狐胎......"他念出契约上的字，喉咙像被炭火烫过，"配阴婚......" 道观大门被狂风吹开，雨幕中站着浑身湿透的十四娘。
她雪白的衣襟敞开着，露出心口处碗口大的疤，雨水冲过时泛起粉红的肉芽。
"现在知道了？"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香炉里的灰烬打着旋飞起来，"你爹为治你娘的痨病，把我姐姐们......"
陈三突然冲向雨里，账簿在手中哗哗作响。
泥水溅到十四娘裙摆上，立刻变成血珠滚落。
他扑通跪在泥地里，颤抖着举起那张契约。
"我爹造的孽......"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咸得发苦，"我来还......"
十四娘歪头看他，发梢滴下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锥。
陈三突然把契约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是血。
纸屑混着血水从嘴角溢出时，十四娘瞳孔骤缩。
"你！"她尖利的指甲掐住他下巴，"吐出来！" 陈三反而咽得更用力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摸出怀里剩下的铜钱，六枚沾血的铜板在雨地里排成一线，每枚背面的狐眼都在流血泪。
"还有这个......"他抓起腰间别着的剥皮刀，那是父亲传下来的，"当年用的刀......"
刀尖划破掌心时，十四娘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陈三忍着剧痛把血抹在铜钱上，鲜血竟被狐纹吸得一滴不剩。
铜钱突然跳起来，像活物般滚向十四娘。
"不要！"十四娘想拦，手指却被烫得冒烟。
铜钱贴到她心口的伤疤上，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
陈三趁机撕开衣襟，露出胸膛："抽我的魂！"
暴雨中他看见十四娘背后隐约浮现十二道白影，每道影子心口都插着剥皮刀。
老道士突然冲出来往雨中撒朱砂："快毁账簿！"
陈三这才发现手里的账簿正在自动翻页，父亲的字迹变成密密麻麻的咒文。
他发狠把账簿按在泥水里，纸页却怎么也湿不透。
十四娘痛苦地蜷缩起来，心口的铜钱越嵌越深。
陈三突然抓起剥皮刀扎向账簿，刀尖刺入的瞬间爆出刺目火光。
"啊！"他惨叫着想松手，手掌却被黏在刀柄上。
妖火顺着胳膊往上爬，皮肉烧焦的味道混在鱼腥气里令人作呕。
十四娘踉跄着爬过来，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她伸手想拔刀，指尖刚碰到火焰就化作白骨。
陈三在剧痛中看见她流泪了，血泪滴在账簿上竟熄灭了妖火。
"为什么......"她声音突然变得像普通少女，"要撕契约......"
陈三瘫在泥水里，焦黑的手掌还在冒烟。
他艰难地指向她心口："铜钱......第十四枚......我每年......都放在......"
十四娘猛地捂住伤疤，暴雨中传来细微的铜铃声。
她低头看时，陈三已经昏死过去，焦糊的掌心还紧紧攥着半片烧剩的契约。
老道士的惊呼淹没在雷声里。
只见十四娘心口的铜钱突然裂开，里面掉出颗干瘪的狐胎，落地就化成了灰。
雨幕深处，隐约传来婴儿啼哭般的狐鸣。
5
陈三的眼前突然陷入一片血红。
十三只皮毛剥落的血狐从四面八方扑来，尖利的牙齿撕扯着他的魂魄。
他疼得蜷缩成一团，却看见每只狐狸空洞的眼眶里都淌着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