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串突然从桌上弹起来,一枚铜钱"当啷"落地,滚到墙角化作一缕青烟。
陈三扑过去徒劳地抓了一把,只闻到刺鼻的焦臭味。
"第十一枚......"他瘫坐在地上,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女子的轻笑。
房梁上垂下一截雪白的衣袖,十四娘倒挂着探出身子,黑发像瀑布般垂落。
她苍白的指尖勾着个褪色的铜铃,铃舌竟是半截狐狸骨头。
"货郎陈三,"她歪着头,瞳孔在暗处泛着绿光,"你爹没教过你,半夜听见铃响要闭眼吗?"
陈三的牙齿咯咯打颤:"你、你到底是......"
"咔嗒。" 鼻尖几乎贴上他的。
陈三闻到腐朽的檀香味,看见她脖颈上有一圈暗红的勒痕。
"你摸铜钱的时候,"她冰凉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没发现每枚背面都刻着狐狸眼睛吗?"
陈三突然想起父亲临终时扭曲的脸。
老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它们看着呢......一直看着......"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十四娘的身影倏然后退,衣袖扫过货箱,里面的盐粒突然变成细碎的白骨。
"明日午时,"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剩下的铜钱去乱葬岗。否则......"
箱盖"砰"地合上,震得墙上悬挂的蓑衣掉了下来。
陈三这才发现蓑衣里裹着只干瘪的死狐狸,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的床铺。
他发疯似的翻出所有铜钱,果然每枚背面都刻着细小的狐狸纹。
最旧的那枚已经被摸得发亮,狐眼像在流泪。
院外老槐树上,十四娘轻抚着腕间的红绳——那分明是用血染的。
她数着远处亮起的灯火,低声哼起古老的调子:"十三皮,十三债,血染月光白......"
陈三攥着铜钱的手突然刺痛,低头看见掌心浮现出狐狸牙印。
油灯下,第十一枚铜钱的狐眼似乎眨了一下。
3
陈三盯着掌心的狐牙印,铜钱串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第十一枚铜钱的狐眼纹路突然渗出血丝,他触电般缩回手,铜钱叮当落在桌上。
"又来了......"他听见隔壁王婶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已经是三天里第四个昏睡不醒的孩子,郎中把脉都说像被抽了魂。
铜钱串不知何时只剩九枚了。
陈三用发抖的手指拨弄着,红绳突然勒进皮肉,绳结处渗出暗红液体。
他想起十四娘说的乱葬岗,胃里翻江倒海。
天刚蒙蒙亮,陈三就揣着铜钱往青云观跑。
山路上的露水打湿裤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道观破旧的门匾下,老道士正在扫落叶。
"道长救命!"陈三扑通跪下,铜钱串从怀里滑出来,"村里孩子......" 老道士的扫帚突然断成两截。
他盯着滚落的铜钱,脸色瞬间煞白:"造孽啊!"后退时撞翻了香案上的朱砂碗,猩红液体泼在陈三鞋面上,竟嘶嘶冒着白烟。
"十三狐眼钱?"老道士揪住陈三衣领,"你爹是不是陈皮匠?"
陈三被拽得踉跄,铜钱串哗啦作响。
他看见老道士的瞳孔缩成针尖,喉结上下滚动:"二十年前......你爹剥的哪是普通狐狸......"
观里供奉的三清像突然齐齐裂开眼角。
供桌上的蜡烛"噗"地熄灭,香炉里三炷香拦腰折断。
"它们找上门了。"老道士松开他,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符纸,"昨夜北斗倒悬,我就知道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