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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串铜钱,十三枚铜钱被晨露浸得冰凉。
山道上的雾气像纱帐般浮动,他眯起眼,总觉得雾里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谁在那儿?"他停下脚步,货担吱呀作响。
雾气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裙摆拂过草丛。
铜钱串突然叮当乱响,陈三低头一看,红绳不知何时松了一截。
他慌忙去系,却发现第十三枚铜钱背面沾着露水,在朝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怪事。"他嘟囔着用袖子擦铜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轻笑。
陈三猛地转身,雾气散开处站着个白衣女子。
她的裙角绣着银线,在阳光下却像未干的血迹。
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冷得像深井里的冰。
"姑娘是......"他嗓子发紧,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女子不说话,只是盯着他腰间的铜钱。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陈三觉得被盯住的那枚铜钱突然变得滚烫。
"这山道不好走,"他强作镇定,"姑娘要去哪个村?"
"跟着铜铃声走。"女子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抬起手,腕间露出一截红绳,和陈三系铜钱的绳子一模一样。
陈三心头一跳:"姑娘认识这铜钱?"
女子突然逼近,陈三闻到她身上有股陈年的檀香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指甲划过铜钱串,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十三枚,"她歪着头,"少一枚会怎样?" 陈三后背沁出冷汗。
父亲临终时扭曲的脸浮现在眼前,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少一枚,就有一条命......"
"货郎怕了?"女子轻笑,呼出的白气扑在陈三脸上,带着诡异的甜腥味。
他强撑着挺直腰板:"姑娘说笑了,我这铜钱......" 话没说完,货担突然倾斜,盐包"啪"地掉在泥地上。
陈三弯腰去捡,却发现盐粒变成了细碎的白骨。
他惊得倒退两步,铜钱串哗啦作响。
"第一枚。"女子不知何时贴在他背后,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
陈三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她从铜钱串上摘下一枚。
那枚铜钱在她掌心化作青烟,只余下一撮银白的狐毛。
"你到底是......"他声音发抖,货担里的物件突然开始剧烈摇晃。
女子退后两步,裙摆无风自动:"天黑前到不了村子,你会遇见更可怕的东西。"
她说着指了指山道尽头的老槐树,"记得数数铜钱。"
陈三再抬头时,雾气中已不见人影。
只有铜钱串上松动的绳结提醒他刚才不是幻觉。
他哆嗦着数了一遍,果然只剩十二枚了。
"撞邪了......"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加快脚步。
货担比来时轻了许多,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老槐树的枯枝在风中摇晃,树皮上的疤结像无数只眼睛。
陈三走近时,忽然听见树后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谁?"他握紧扁担,心跳如鼓。
树后转出个穿红袄的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痕:"货郎叔叔,我迷路了......"
陈三松了口气,刚要上前,突然瞥见女孩的鞋尖沾着新鲜的泥,而整条山道都是干的。
他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
"叔叔?"女孩歪着头,瞳孔在阴影里泛着诡异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