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裂成两半，里面掉出干枯的狐狸爪尖。
陈三胃里一阵翻腾，他颤抖着扒开最近的小土堆，腐土里埋着半截发黑的皮绳。
"我每年都来......"他抓起皮绳，上面串着十三颗兽牙，"用猎户的法子......超度......"
十四娘突然掐住他脖子，指甲陷进皮肉："超度？"
她声音尖利得像刮锅底，"你知不知道它们死得多疼？"
陈三眼前发黑，却挣扎着摸向怀里。
他掏出褪色的红绳，上面系着个小小的铜铃铛。
铃铛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十四娘的手突然松了劲。
"柴房......"陈三咳嗽着指向最小的土堆，"母狐给的......" 十四娘的表情出现裂痕。
她捡起铃铛，发现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十四"。
晨风吹散雾气，露出土堆旁一丛枯萎的山茶。
"你骗人！"她突然暴起，一脚踹翻土堆，"母狐明明被......"
腐土飞扬间，陈三扑过去护住某个东西。
十四娘拽开他血糊糊的手，看见半块霉变的麦饼，上面留着小小的牙印。
"那天雪夜......"陈三的眼泪砸在麦饼上，"你叼走的是这个......"
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十三座土堆同时渗出暗红液体。
十四娘踉跄后退，腕间红绳寸寸断裂。
她疯狂摇头："不可能......我记得是......"
陈三突然抓起断锄砸向自己左手。
骨头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树上的乌鸦。
他疼得浑身抽搐，却把流血的手按在最大那座土堆上："用我的血......解开契约......"
"你疯了！"十四娘想去拦他，却被溅起的血珠烫到指尖。
她惊愕地发现那些血渗进土里后，土堆竟慢慢隆起，仿佛有什么在下面呼吸。
铜钱突然从陈三怀里跳出来，半枚残片在空中旋转。
十四娘伸手去抓，铜钱却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干涸的褐色血迹。
"爹的血契......"陈三脸色惨白，"要用至亲的......"
他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土堆上。
十四娘看见他的血正被十三座土堆疯狂吸收，每座坟前都浮出淡淡的狐影。
最小的那只狐影凑近陈三，轻轻舔了舔他骨折的手。
"十四......"陈三意识模糊间，感觉有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
十四娘的声音忽远忽近："为什么......要撕契约......"
远处村口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十四娘猛地抬头，看见朝阳下跑来一群村民，最前面是抱着孩子的张铁匠。
她下意识要躲，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陈三死死攥住。
"铜铃......"他气若游丝地指着她手中的铃铛，"摇三下......"
十四娘犹豫着晃动铃铛。
第一下，乱葬岗刮起腥风。
第二下，十三座土堆同时塌陷。
第三下还没摇响，张铁匠的惊呼已经炸在耳边："陈三！孩子醒了！"
铃铛"啪"地掉在陈三胸口。
十四娘的身影开始透明，她慌乱地去抓陈三的手，却只握住一把带血的泥土。
晨光中，她最后看了眼那个麦饼，嘴唇动了动。
陈三努力睁大眼睛，却只捕捉到她消散前眼角闪过的水光。
村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挣扎着把半枚铜钱塞进塌陷的土坑，用尽最后力气掩上土。
货担里的铜铃突然发出悠长的嗡鸣。
陈三昏过去前，恍惚看见十三道银光窜进铃铛，而第十四道白光，正向着山巅的朝阳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