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坟前渐渐出现十三个小土堆。
"第十四枚......"十四娘突然捂住心口,铜钱"叮"地掉出来,"是你放的?"
陈三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血狐们化作光点升空,最后一只蹭了蹭他的脸,温暖得像小时候柴房里的母狐。
"对不起......"他伸手想抓十四娘的衣角,却扑了个空,"我不知......道是你......"
十四娘跪坐在火堆旁,长发垂下来遮住脸。
她捡起那枚铜钱,发现背面没有狐眼,只刻着歪歪扭扭的"赎"字。
火焰渐渐熄灭,灰烬中躺着半张烧焦的契约。
陈三用尽最后力气爬过去,发现背面有行小字:"若后人有悔,可焚契为证"。
"爹......"他咳出一口血,突然笑了,"你早就......" 十四娘的身影开始透明。
她颤抖着把手放在陈三头顶,冰凉的温度让他打了个激灵。
"那些孩子......"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能醒吗?"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掰开他的手指。
掌心里,十三道爪痕正慢慢愈合。
远处传来鸡鸣,天边泛起鱼肚白。
"契约烧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铜铃......"
陈三突然听见货担方向传来清脆的铃声。
他挣扎着扭头,看见褪色的红绳系着个铜铃,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铃舌是半截狐狸牙,上面刻着"十四"。
再回头时,十四娘已经不见踪影。
泥地上只余一枚铜钱,在朝阳下闪着微光。
他伸手去捡,铜钱突然化作银白的狐毛,被风吹散了。
货担里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陈三心头一紧,隐约听见风中夹杂着孩童的哭声。他踉跄着爬起来,发现铃铛表面正在渗出暗红的血珠。
6
血珠顺着铜铃边缘滴落在陈三手背上,烫得他一个激灵。
他死死盯着铃铛表面浮现的"十四"字样,喉咙发紧:"这是......" 铃舌上的狐狸牙突然转动,指向乱葬岗方向。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天边泛起青灰色。
陈三顾不得浑身伤痛,抓起货担就往山坳跑。
乱葬岗的野蔷薇开得正盛,血红的花朵在晨雾中格外刺眼。
陈三跪在荆棘丛里,手指被尖刺划得鲜血淋漓。
他摸出腰间别着的断锄,开始疯狂刨土。
"应该在这儿......"他喘着粗气,断锄碰到硬物发出闷响。
扒开浮土,十三块风化严重的无名木牌歪斜地插着,每块牌位前都有个小土堆。
铜铃突然在他腰间剧烈震动。
陈三哆嗦着掏出那半枚铜钱,发现背面狐纹正在渗血。他想起昨夜火中看到的记忆——二十岁的自己偷偷在这里埋下第一枚铜钱。
"十四娘......"他把铜钱贴在额头上,泥土混着血水滑进眼睛,"我爹欠的......" "现在知道数了?"冰凉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三猛地转头,十四娘的白衣沾满露水,心口的伤疤已经结痂。
她蹲下来捡起一块木牌,指尖抚过模糊的刻痕:"三娘......最喜欢山茶花。"
陈三的锄头"当啷"掉在地上。
他看见十四娘腕间重新系上了红绳,只是颜色淡得像褪色的血:"那些孩子......"
"阳气还了。"十四娘突然把木牌砸向他胸口,"可我的姐姐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