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闪过陆恒放大的笑脸,慈善证书的金边晃得人眼晕。
我低头看掌心,血混着泥,像碾碎的夹竹桃花瓣。
喉咙里的血腥气还没散尽,我眨了眨眼。
水晶吊灯的光刺得人发晕,空气里飘着陆恒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道。
太熟悉了,这间属于我们“共同财产”的书房。
最后一次被他拖进来签股权转让协议,就是今天。
“静初?”
陆恒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带着假惺惺的关切。
一份文件被推到我眼皮底下。
“你看,就签个名的事。咱俩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走个形式让董事会那帮老古董安心罢了。”
他手指点在签名栏,指尖修剪得圆润干净。
就是这双手,给我端了十年的“调理药”。
我猛地抽回手,指甲划过硬木桌面发出短促的刮擦声。
脖颈右侧,皮肤平滑温热——那颗该死的、背叛了我身体的淋巴结,还没肿起来。
不是梦。
我真的滚回了地狱开场这一天。
“怎么了?脸这么白。”
他皱眉,试图碰我额头。
我侧身避开,胃里翻江倒海。
橱柜玻璃反射着我的脸,苍白,但眉眼清晰,还没有被癌细胞啃噬出的枯槁凹陷。
时间是毒药,也是解药。
我还有三天。
三天后那杯加了料、被他美其名曰“结婚纪念日特调”的红酒,才会灌进我的喉咙。
“没事,”
我挤出一点笑,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平静,“想起点别的。”
目光扫过书桌。
紫檀木笔筒,镀金的拆信刀,还有他那个从不离手的鳄鱼皮公文包——前世我咽气时,温雅挎着同款新包在病房外笑得花枝乱颤。
“股权的事……”
陆恒又把笔塞过来,耐心快耗尽了。
“急什么?”
我截断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紧又松开,掌心空落落的。
那只录音笔,那截染血的塑料壳,被留在了那个破败的时空。
“转让书我签,毕竟夫妻一场。不过,这么重要的文件,是不是该让张律师做个公证?”
我看着他,嘴角弯着,眼底一丝热度都没有,“你说呢,恒哥?”
陆恒怔了一瞬。
大概是我太久没用这种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称呼叫他。
他眼里飞快掠过一丝疑虑,随即被得意盖过。
“还是静初周到!”
他抬手想揉我的头发,被我偏头躲开,只摸到一缕发尾。
“你先下楼等我,”
我揉着太阳穴,眉头轻蹙,“头有点晕,缓两分钟。顺便帮我找找婚戒,早上摘下来放书房,可能滚到哪个角落了。”
“戒指要紧吗?回头再买……”
“就要那个。”
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结婚纪念日,戴别的像什么样子?”
他似乎被“纪念日”这个词取悦了,终于露出点真心的笑。
“行,我的沈大小姐,马上给你找回来!”
他转身推门出去,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门锁咔哒一声合拢。
我后背瞬间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时间不多。
我扑向书桌后面那个巨大的紫檀木书柜。
第三排,左数第七本书的位置——陆恒自以为隐秘的暗格开关。
指尖摸索着厚重的书脊,是一本硬壳精装的《资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