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开着他的薄荷色出租车,缓缓行驶在延安路高架上。
他开了十几年出租,对这条路熟得闭着眼都能开。
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沪剧,这是他用来提神的方式。
车子快要开到那根有名的“九龙柱”时,怪事发生了。
先是收音机突然“刺啦”一声,串了频道,一阵模糊的戏曲声断断续续,听着像是有人在哭。
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味儿钻进车里——不是烟味也不是香水味,而是一股子冰冷的腥气,像是混着铁锈的河泥味儿。
“什么鬼东西?”
陈卫东嘟囔着,伸手去调收音机。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副驾驶的座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踩了脚刹车。
车子一顿,他赶紧看向后视镜。
后座空空如也。
可那股子腥气,却真真切切地还在。
陈卫东背后有点发毛。
他常听同行们说起跑夜班遇到的邪乎事,但他自己从来没碰到过。
他定了定神,心想大概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关掉收音机,打算专心开车。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前方路边的应急车道上,招着手。
陈卫东减缓车速,靠了过去。那是一个老人,穿着件老式的深色雨衣,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帆布包。
“师傅,去延安路高架和南北高架交叉口,九龙柱那边。”
老人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声音沙哑。
又是九龙柱?陈卫东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但他没多想,只是应了一声:“好嘞,您坐稳。”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老人上车后就很安静,一动不动地坐着。
陈卫东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他,只能看到帽檐下布满皱纹的下巴和一双放在膝盖上的、骨节粗大的手。
车里那股奇怪的腥气似乎又浓了一点。
一路无话。
很快,车子就到了目的地附近。由于不能长时间停车,陈卫东找了个最近的地方靠边停下。
“老师傅,到了,就这儿。”
老人嗯了一声,递过来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不用找了。”
他说着,拎起那个旧帆布包就下了车,径直朝着那根巨大的九龙柱走去。
陈卫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老人有点怪。
这大半夜的,跑来高架桥底下看一根柱子?
只见那老人走到龙柱底下,并没有像普通游客那样抬头看或者拍照,而是伸出手,用手掌仔细地、慢慢地抚摸着柱子上冰冷的龙形浮雕,特别是龙爪的部分。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像是在检查什么,又像是在感受什么。
摸了一会儿,老人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抬头望着柱子顶端,一动不动地站了足足有两三分钟。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事一样,低下头,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旁边的一条黑暗的小路里。
整个过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陈卫东摇摇头,觉得自己今晚真是有点神经质。
他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才老人坐过的后排座位。
这一看,他的血都快凉了。
浅色的座椅套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水渍印子,就像是刚才那个人浑身湿透坐上来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