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一步登天。
整个京城都在传颂着谢知行的才华与痴情。
说他为了钻研偶术,至今未娶。
说他有一个早逝的恩师,他时常在深夜独自祭拜。
那个“恩师”,就是我。
他为我编造了一个身份,又亲手将这个身份埋葬。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前的敬畏,变成了如今的怜悯和轻视。
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赖在侯府不走的,大少爷心善才收留的远房表妹。
谢知行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忙于应酬,忙于和那些王公贵族推杯换盏。
偶尔过来,也只是隔着门,嘱咐丫鬟好生“照看”我,不要让我出去“乱跑”。
我被软禁了。
他送来的汤药,我一概没喝,都泼进了窗外的花盆里。
没过几天,那几盆开得正盛的茉莉,全都枯死了。
我的心,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去。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开始偷偷地,用最简单的木料,雕刻一些小东西。
一些只有我和师父才知道的机巧零件。
我的手艺不能忘,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一日,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宫里的内侍总管,王公公。
他没有去前厅找谢知行,而是被人引着,径直来到了我这个偏僻的小院。
我心中警铃大作。
王公公屏退左右,开门见山。
“谢姑娘,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密令而来。”
“陛下说,‘洛神’的眼睛,虽美,却少了一分’神’。那一分神,不似凡间之物,倒像是……故人手笔。”
我的心猛地一跳。
萧衍,他看出来了。
他看的不是偶,是偶里的魂。
王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
“陛下想请姑娘,为‘洛神’,点一次睛。”
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鸽子蛋大小的南海明珠,流光溢彩,价值连城。
但我知道,这不是赏赐。
是试探。
也是一道催命符。
如果我接了,就证明谢知行欺君。
以萧衍的手段,谢家满门,都活不了。
如果我不接,就证明我心虚。
萧衍同样不会放过一个,能威胁到他“天下第一偶术师”的人。
这是一个死局。
我看着王公公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公公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懂得什么点睛之术。”
“兄长的偶术,皆是师父所传,与我无关。”
王公公的笑容淡了些。
“咱家明白了。”
他收起锦盒,转身离去。
在他踏出院门的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他对我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
“看好她。”
3.
王公公走后,谢知行当晚就来了。
他屏退了所有人,一进门,就反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谢知微,你好大的胆子!”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再没有半分平日的温润模样。
“你竟敢私下见宫里的人!你想干什么?你想毁了我,毁了谢家吗?”
我捂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是你先想毁了我。”
“汤药里的‘牵机引’,是你放的吧?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我的四肢百骸,让我最后连一支刻刀都拿不起来。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