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他十指染血,雕刻出盛世幻梦,助他成为天下第一的“偶术大师”。
他立于云端,受万人敬仰,享帝王恩宠。
我藏于暗室,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已故恩师”。
功成名就时,他为我端来一碗“汤药”,笑着说:“知微,你该歇歇了。”
他废了我的双手,将我囚于一方窄院,让我亲眼看着他,迎娶帝王之妹,走上人生顶峰。
他不知道,没有了手,我还有心。
没有了偶,这世间万物,皆是我的提线。
1.
大幕落下,满堂喝彩声几乎要掀翻鎏金的屋顶。
舞台中央,我亲手雕琢的“洛神”,正缓缓收起水袖,那双用琉璃和星尘点缀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戚。
满座皆惊,叹为观止。
连龙椅上的天子,萧衍,都站了起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撼与激赏。
“赏!重重赏!”
金银玉帛流水似的涌向后台。
而我的兄长,谢知行,正站在台前,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赞誉。
他是名满京华的“偶术大师”,谢知行。
而我,谢知微,只是他身后,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回到谢府,他遣散了所有下人,亲自为我倒了一杯茶。
“知微,辛苦了。”他的笑容温润,一如往昔。
我接过茶杯,指尖冰凉。
“今日陛下龙心大悦,已下旨,将长乐坊那座三进的宅子赐给了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缠着布条的手指上。
为了赶制“洛神”最后一片羽衣,我的指尖被刻刀划得伤痕累累。
“你这双手,太金贵,也太累了。是时候该歇歇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我的耳膜。
我看着他,这个与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从小,他体弱,我便扛起家中所有重担。
他怕火,我便替他守着炼制桐油的炉子,满身烫伤。
他没有天赋,我便将师父传我的偶术倾囊相授,甚至将自己的所有奇思妙想,都冠以他的姓名。
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直到此刻,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不是关切,不是怜惜。
是贪婪,和一丝……冰冷的杀意。
“兄长说的是。”我垂下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绪,“我是该歇歇了。”
他满意地笑了,伸手抚上我的头顶。
“好妹妹,兄长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便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一生无忧。”
我没有作声。
他口中的“一生无忧”,听起来,更像是一座华美的囚笼。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的“洛神”活了过来,她没有在舞台上跳舞,而是在质问我。
她问我,为何要将她交给一个窃贼。
她问我,为何要将自己的灵魂,拱手让人。
我惊醒时,冷汗湿透了衣衫。
窗外,月色如霜。
我看着自己这双布满薄茧和伤痕的手,第一次开始怀疑,我坚持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2.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谢知行被封为“天下第一偶术师”,赐爵“文安侯”,官家甚至暗示,有意将最受宠的永安公主许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