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雾就漫过来了,白花花的一片,等雾散了,人没了。
手机在兜里发烫,我掏出来看,照片里的玉佩就在这个地方。音频又响了,陈瑶的声音带着水音:“井在叫我……”
也恰在此时,井口水面突然晃了晃,有个穿白裙子的影子蹲在井边,发梢垂在水里。
“姐!”
我冲上去的时候,那影子 “咚” 地沉进水里,没溅起半点水花。石台上留着半块玉佩,正是照片上的玉佩。 我把两块拼起来,断口处渗出水珠,滴在手上黏糊糊的。
等水珠干透,“井” 字中间显出个 “赵” 字,红得发黑,有些诡异。
井里的铁链开始哗啦响,我低头看水面,里头我的影子正咧着嘴笑,牙床泛着青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镇上的水声都停了。江水、屋檐滴水,全没了声,只有井里的铁链在动,像有人在底下拖着走。
水面的影子抬手,指我身后。我猛回头,石板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张黄符飘过来贴在我手腕上。符背面用朱砂画着个圈,圈里盘着条蛇,尾巴尖还滴着红。
2.
黄符贴在手腕上,有些发烫,我扯了两把没扯下来,符纸背面的蛇形图案被手汗浸得发涨,蛇眼红得发黑。
井里的铁链还在响,哗啦,哗啦,节奏越来越匀,心底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促使我产生了逃离此处的想法。我往后退时踩碎了块青石板,碎石子嵌进鞋底。
“还敢动井里的东西?”
身后突然炸起个清亮的女声,我转身时差点撞进对方怀里。姑娘手里攥着根竹篙,蓝布褂子上沾着泥,看见我手里的玉佩眼睛亮了亮。
“你是谁?” 我往后撤半步,手背在身后把玉佩攥紧。
“常小雨。” 她用竹篙戳了戳井台,“沉水镇土生土长,你手里那玩意儿,是从井里捡的?”
我没理她,她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别装了,从你进镇我就跟着你。赵家人的眼线在杂货店盯你呢,要不是我用石子打歪了他们的望远镜,你现在该被请到赵家大宅喝茶了。”
她朝杂货店方向扬了扬下巴,卷帘门后的算盘声突然停了。
手腕上的黄符不烫了,我低头看时,蛇形图案淡了不少,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常小雨突然抓住我胳膊:“走,这儿不能待,等会儿涨潮,井里的东西该爬出来透气了。”
她拽着我往巷子里跑,竹篙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响声。拐过三个弯才停在间老瓦房前,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守井人” 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轮廓。
“我爷爷以前住这儿。”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里堆着半人高的柴火,“三年前你姐失踪那天,我就在井边捡柴,看见你抱着头蹲在地上哭。”
我捏着玉佩的手一紧。
“别瞪我,” 她往灶膛里塞柴,火光在她脸上晃,“那时候我不敢跟你说话,赵鹤年的人在镇口设了卡,谁敢提锁龙井就被按‘冲撞水祟’的罪名拖去祠堂。”
她说这话时,灶上的铁锅冒起白汽,那白气不是水汽,是带着铁锈味的白烟。常小雨往灶里扔了把干艾草,烟立马散了,她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本线装手抄本,纸页发黄发脆。